曾瑞领着鱼儿随他去了,鱼儿一边舔糖葫芦,一边拉着曾瑞的手,问道:“少爷。我们是要去那高处吗?”曾瑞道:“大抵是了。”三人很快就来到客栈第六层处,只有两间紧闭的房间,里面隐约有声音。房间旁边却是一处露天的平台,直面万春湖。曾瑞看去,平台周遭十多个小臂粗细,足有丈高的七连盏树形铜灯。湖风吹拂,那灯芯却纹丝不动,足见其精巧。平台中心,是一处大的坐台。老掌柜站于侧首,主位坐着一位青年公子。

曾瑞上前一瞧。但见:肤肌胜雪透三分,面若桃林显日威。秋水明眸炯有神,齿白唇红神动人。头上戴着束发明珠翡月冠,眉心点缀翠绿明暗火焰纹,一件三色青莲宝蓝衫,束着紫色裹玉长穗宫绦。话如春水,言笑晏晏。二人见曾瑞上来,起身迎接。老掌柜介绍道:“曾公子,这是此间主人冯子振冯伯爷。”曾瑞闻言,露出错愕表情,良久才恢复。他上前见礼道:“拜见冯伯爷。”冯子振过来把住曾瑞的手坐下,道:“神交已久。今日终见真人。”又吩咐老掌柜献茶,便道:“月余前收到公子待续的书信,吾读之有感,望之有神。便猜想着定是一位绝妙公子,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寡闻少见了。”他归了坐细看时,真是跟数年前大不同。只见:气宇轩昂灿星辰,骨秀神清明心亮。气明色莹腹自华,凤目龙曈真威仪。虽少年而有形,即语时而言正。一件五彩刻丝祥鹤旧衣,束着明月青松长穗宫绦,其下系着一块古玉。真是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飘飘有出尘之表。

曾瑞道:“伯爷繆赞了。小人才学浅薄,不敢担伯爷盛赞。”冯子振摆手,顿道:“曾公子莫要谦虚。东城虽远离皇都,地处边境蛮荒;但也慕皇都文学之鼎盛,人才之攒动。我虽不是好学之人,但也勤学多年。吾虽机缘世袭爵位,也不过碌碌无为之辈罢了;但寻觅良才,拾野揽贤还是能做到。现今你我年龄相若,又都是勋贵子弟,何不续了旧话,以表字称呼我玉贤。”

曾瑞听到此处,立马表现出拒绝的神情。立于一旁的老掌柜出来说道:“曾公子,我家主人是真心实意结交。甫一接到书信,就赞叹公子才华,急递回信,让我细细寻觅。”说着,他向曾瑞躬身赔礼,道:“未得公子准予,就私下探访,冒失之罪,不敢祈由原谅。”曾瑞听到此处,心中阴冷一分。又听老掌柜道:“老朽原只想打探住处就止,不想人人皆夸赞公子纯孝,遂又细究了一番。整理成册,发送主人。”冯子振接道:“吾览书信,才知东城出了永安这般孝才。遂急奏皇都,回返东城。”说着,他命老掌柜带着鱼儿离开。待外人离开后,冯子振眨了眨眼,低声道:“数年未见,这些年辛苦你了。”曾瑞轻叹一口气,道:“你这是偷偷潜回,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冯子振点头道:“永安,祸事了,晴述卫赵泉赵监军,你不陌生吧。”

曾瑞点了点头。冯子振道:“赵泉此人论讲起来,算是皇族支脉。虽家中无爵位,但在皇室亲军晴述卫任职。到他祖父一辈,还袭一游押队长。至其父因功升任晴述卫都尉,专职勋爵子弟各州落封诸事。到他这一代擢升为监军。他原在曹州担任五州大监军,不知为何降为东城监军。”曾瑞听到此处,心中暗道:这祸事看来与这赵泉脱不了干系了。只是不知与城外之事有没有联系。他便问道:“玉贤,这赵监军可是有什么不正之处。”冯子振长叹一口气,道:“何止不正,而是有叛逆之举。”曾瑞闻言,神色鄂然,道:“他区区监军,不过千百人马。此举岂不是布鼓雷门蚍蜉憾树?”冯子振道:“吾若不是无意撞见,也跟永安一般猜想。”曾瑞知他有下言,便听他细说。

他道:“那日,吾携一百亲卫从鲁州一路疾驰,至门驹关外时本想稍作歇息。不想关外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远远瞧见灵幡,挂幔,白纸灯笼,簇拥着一口棺材来。我暗想:那家大人逝去,遇见也该拜祭一下。遂让人将马牵下,带着一二亲随,立在一旁。不想,就在此时,锣声大作,那送葬队伍冲进人群,胡乱砍杀起来。吾正欲指挥人马制止时,四周又不知何时围上许多黑衣歹人,张弓搭箭,朝众人就是乱箭攒射,眨眼就夺了门驹关。吾之亲卫,皆是轻骑,死伤多半,余下众人护着我堪堪逃出。吾一路舍弃官道,专走小路,想着尽快去香州通秉。没想在香州城外,遇见弥留的香城伯柳琨。他只来得及说了句:‘小心晴述卫。’就死了。吾虽痛心,但后有追兵,是以很快镇定下来。本想乔装入香城一探究竟,没想到城内外歌舞升平,还有人言道:香城伯柳琨前日与人争风吃醋,打起来摔了,如今缩在府中养伤。因担心东州出事,吾只好草草将香城伯掩埋。及至周边,就遇见晴述卫私下设关布卡,暗中搜寻我踪迹。我只能顺着密道,悄悄回到东城。余下诸事想必永安也有耳闻。”

曾瑞闻言,心中起伏不定。他虽痛恨赵泉,但冯子振的话自己能信吗?他道:“这些并不能确认赵泉归属贼人一伙,想来玉贤还有其他证据。”冯子振沉吟半日,似有纠结。曾瑞道:“若涉机密,切莫开口。”冯子振道:“也不算机密。只是此事与你有关。”曾瑞闻言,略做思考,忽得脸色一寒,道:“可是有亡父之死的线索。”冯子振轻轻点头,从旁边取出一本册子,递过去道:“永安你自己看。”曾瑞看着面前的册子,强行镇定接过。只见上面写着:柯部曹、鲁、香、东、朱五洲勋爵卒亡表。他展开一看,很快找到亡父记录。在看左右两人,俱是同一年。他又细细一数,五州三十余城镇,几年卒亡的勋爵足有三十多位,其中世袭的伯爵就有两位。这也就是边境之州,要是在其他州城,那里能凑齐这么多爵爷。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