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说:“孝文帝决意推行汉化,推进民族和解、融合,算是一种惠泽后世的良政,文化同则血缘合,血缘合则华夏兴——想不到,梅兄对石窟造像这么有研究。”

梅尧臣说:“这些造像,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果抛去滥用民力这一层,文化上不乏传承与首创,是民族意识的集中宣示,从长远来看,倒也有所价值呢。”

游览毕石窟,意犹未尽,欧阳修与梅尧臣又结伴前往香山去了。

当年的白居易也是一位虔诚的释家徒,自号“香山居士”,其与香山结缘,是晚年在洛阳期间,经常乘一小船,从建春门出发,沿伊水逆流而上,驶龙门,入香山,领略沿途胜景。诗人坐在后舱,或低吟,或长啸,吸引来两岸行人好奇的目光。

其《香山寺二绝》就是在这小船上吟成的。《香山寺二绝》道出了他同香山寺非同一般的缘分。

其一云:“空门寂静老夫闲,伴鸟随云往复还。家酿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

其二云:“爱风岩上攀松盖,恋月潭边坐石棱。且共云泉结缘境,他生当作此山僧。”

唐会昌六年(846),白居易临终之际,嘱其家人将其遗骸深埋在龙门香山如满塔侧,一代诗魂实现了他将香山作为终老之地的愿望。

与佛有关的内容谈完了,就谈到了时文。梅尧臣似乎对欧阳修的态度也有所了解,他先是表明自己对时文的看法,说自己骨子里也不喜欢时文。

“眼下的时文,多是为韵脚作,空洞无物,了无新意,只可惜朝廷推崇,令我等喜好古文之人苦于模仿。”他说。

“这样的风气的确害人不浅,如果不是为了前程,打死我也不会写这种文章的。”欧阳修说。

梅尧臣叹口气。他又说:“就目前情状看,暂时并没有任何足以替代时文的文人队伍,现在已有的力量还显得非常微弱,所以盼欧阳修不妨从时文开始,在参与中影响之、改造之,如此稳扎稳打,等时机成熟再另起炉灶、展现自己的抱负不迟呢。”

未了,他还特别补充了一句:“修兄,根据我的观察,这应该也是钱幕府的意思啊。”

对梅尧臣的说法,欧阳修很是认同。虽然,欧阳修注意他的形容和他说话的语调更多一些,但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圣俞兄说得有道理,钱幕府的确用心良苦。”欧阳修说。

李襄宾和梅尧臣的书童,玩得那叫一个开心,在伊川石濑上徒手抓到两条鳜鱼,乐得手舞足蹈。他们的情绪感染了欧阳修和梅尧臣,大家好不欢畅,兴高采烈地找到一家小酒馆,将鳜鱼做了羹汤,一块儿吟诗联句,开盘对弈。

欧阳修没怎么留意梅尧臣的诗句,却兀自惊奇于他那精湛的棋艺,他不仅熟悉唐时盛行的“座子制”棋法,还能巧妙地过渡到“比子”和“比空”,深藏不露,颇为有趣。

事后想起来,正是这次在与梅尧臣的对弈中,欧阳修开始关注棋子的成色,因为他发现梅尧臣的手指竟然跟自己捡到那枚白子的颜色如此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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