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望,你不是好奇我们如何在雪原上生存吗,你马上就知道了。)”那位与沙陀若望同名的蛮族首领,像个慈祥的长辈般向他说话,意在解答后者的疑惑,也有几分教授的含义。
蛮兵来到东侧第一户农民家的大门口,走在最前面的宝禄跳下马,抬脚将木门用力一踹,内侧的门闩当即被震飞出去。第一个院子门户洞开之后,蛮兵鱼贯入内,分工有序地闯入不同房屋。找粮的找粮,掳人的掳人,没一会儿便将这户人家翻了个底朝天。
这家没有男人,或许是已经死在先前的屠杀中。众人从这户院子里出来时,宝禄用一根粗壮的绳索拴住一壮实女子,其他蛮兵将他们储存的粮食与可用的财物背出来,摞在马上。
院子里传出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娘!不要带走我娘!”
沙陀若望回头看,一位蛮兵正拦着一个不到八岁的娃娃。那娃娃不愿与母亲分开,竭力挣脱蛮兵的束缚,但完全无济于事。院子里趴着一位目光呆滞的七旬老汉,枯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门。这是这户农民家中仅剩的两个人。
那女子也反抗激烈,但在宝禄面前,像那孩童一样无济于事。
见此情景,蛮族首领向沙陀若望说道:
“(告诉他们,想活命就要乖乖的。)”
又示意让那个蛮兵把怀中的孩子交给沙陀若望处理。沙陀若望见那老汉与孩童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向首领道:
“(粮食财物都拿了,要不就把这女子还回去?你看那老汉和娃娃,没了这女人的照顾怕是都得饿死。)”
“(你可以替他们死。)”首领语气平静,将先前的慈祥收敛地一干二净,让沙陀若望明白自己也不外乎是可以随意舍弃的一个,就像雪原上主动领死的那几个蛮族兵。
首领的话将沙陀若望的一点点恻隐之心冲的烟消云散。沙陀若望将那老汉和小孩拦在大门之内,艰难而虚伪地劝他们不要反抗。
“(若望,嫌麻烦就处理掉吧。)”宝禄拖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跟上首领,走向了下一个院子的大门,给了沙陀若望一个戏谑玩味的建议。
沙陀若望没有理会,将那老汉和娃娃拖回一个屋子内,从外面栓上了屋门,慌忙逃出院子。
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从身不由己的地狱中爬出来的,今天发生的一切之血腥残忍还是刷新了他旧有的观念。这些雪山上找活路的沙陀族同胞之残忍,整个大离朝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但他已深陷其中,没有回头路了。就像他在李莽忠挑选奴隶兵的牢笼中也是为求活命,才不得不杀死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人一样。皆是不得已的命运使然。
迈出院门时,沙陀若望看见了对面院落后方的墙壁拐角后面躲藏的一个人影。看身形是个不满十八岁的清瘦少年人,正在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人也看到了他,立即躲回墙内。他决定放过那少年,就像他故意用木棍攻击田茂信而不是其他武器。
沙陀若望爬上马,跟上了挨家挨户搜刮财物与人口的蛮兵。
在那少年的身边,有一身着铠甲的幽州兵。面部已经被泥土与血污沾染,无法辨认。那幽州兵背着的,正是先前倒在地上的乡勇队长田茂信,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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