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答应了萧风灼的海誓山盟,转头就选择了断情绝爱的天道择主,那时候,那只掏出整颗心来爱他的蠢猫在想什么呢?路舟雪不知道。
宿倾浇完了菜回偏殿,这一次路舟雪没有跟过来,他回头看了看也就收回了目光,从宫殿的瓷砖地下捡出来一本旧书开始看——他曾去过太学,授课的太傅很喜欢他,送了他许多书本。
刚入冷宫时那些书被五皇子差人故作不小心毁了大半,剩下的这些,是他提前埋进了土里才幸免于难,饶是如此,最初那几天五皇子还是三天两头派人来找麻烦,只为了确认他有没有私藏书籍。
等到五皇子完全失去兴趣不再派人来找事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春秋,深埋土里的书籍因为潮湿、虫蛀早已经毁坏大半,宿倾将其挖出来时,只余寥寥残页能够勉强辨认字迹。
君父不爱、母妃疯癫、兄弟欺凌,单是活着就已竭尽全力,读书这种事,其实他本不该妄想,可他仍旧要读,哪怕书烂了、毁了,字迹几乎看不清了,他也要读,他要从这里出去,而不是跟他母妃一起腐烂。
思绪回笼,宿倾的注意力回归到眼前的书本上,他很聪明,哪怕缺字少页,他也能勉强看明白个大概;冷宫里没有笔墨,他便用手指蘸水在石板上写,学得颇为艰苦。
今日琐事诸多,相当耗费精力,宿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趴在桌案上,神色恬静。吱呀一声轻响,殿门打开,路舟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件大氅披到宿倾身上。
路舟雪今天下午想了很久,他的确早晚要离开,可是离开之前,他想,他可以顺手拉宿倾一把。
“你——”宿倾向来警觉,大氅才刚披到身上,他就醒了,刚想说话,路舟雪先声夺人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从这里出去。”
路舟雪顿了顿,转眸看见桌上的旧书,他道:“在读书?我可以教你,我的学问很好。”
宿倾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路舟雪也不催促,只是坐在那里,一脸耐心地等着,半晌后,宿倾冷淡地说了句:“不用。”
他说完脱下身上的大氅还给路舟雪。
天色渐渐擦黑,宿倾换了身黑衣,坐在宫殿的台阶上穿好鞋,肩上挂着个麻袋就翻墙出去了。他的动作鬼鬼祟祟的,路舟雪见他小心,也没出声惊动他,只是留了一缕神识附着在他头发上跟着他出去了。
“阿猫,你确定没有带错方向?”宿倾怀里抱着黑猫,躲着巡逻的禁军蹑手蹑脚地在皇宫里穿梭,怀里的黑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只见宫道那头走过来一个提灯的宫人。
兰芝觉得今日很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五皇子交代下来要去给冷宫里那两个不得宠的一点教训,她满心满眼地以为这是个好差事,高高兴兴地领了,打算磋磨完人回来讨赏呢。
哪成想五皇子转头就忘了此事,跑出宫同魏国公世子斗蛐蛐儿了,她奖赏没讨成不说,还叫管事的姑姑好一阵训斥,说她偷奸耍滑,打了掌心,还罚了一个月的银钱,当真是倒霉。
兰芝一脚踢开地上的石子儿,心气不顺地想,定是冷宫里那个乖丫头身上的霉运传给了她,否则她何至于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倒贴一个月的银钱?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回冷宫再给宿倾一点教训,好叫心头的气儿顺下去,她正想着,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兰芝吓了一跳,抬头朝声音的来处看去,而后惊恐地发现她不知不觉竟真的走到冷宫这边来了。
冷宫位置偏僻,荒凉不说,还没点多少庭灯,一到晚上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多年来死了不少废妃,几乎没多少宫人爱往这边来。
兰芝想着宫人口中那些流传的恐怖故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缩紧了脖子,在宫道上快步走了起来,打算尽快离开这处暗巷,提着宫灯的手都渗出了冷汗。
“喵——”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只黑猫从暗处扑了出来,兰芝被吓得跌坐在地,宫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就灭了,唯一的光亮熄灭,兰芝吓得抖如筛糠,目光死死地盯着暗处,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极轻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兰芝若有所感地回头,就见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按上了她的肩膀,犹如索命的鬼,她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啧,白日里那般嚣张,原来也是个胆小的。”宿倾手里拿着张开的麻袋,嫌弃地站在旁边看着晕过去的兰芝,黑猫蹭到他腿边打了个滚,软乎乎地“喵”了一声。
宿倾手里麻袋一套,直接把晕过去的兰芝装了进去,然后往肩上一扛,做完这些还头不疼气不喘地朝地上的黑猫招了招手道:“阿猫,上来。”
黑猫又“喵”了一声,顺着宿倾的手跳上他另一边的肩头坐着。
路舟雪附着在宿倾发丝上的神识眼瞧着他把白日里欺辱他的人用麻袋套了丢进池塘里,心想这丫头还挺雷厉风行的,有仇都不留过夜的。
解决完兰芝,宿倾并未打算回去,他趁热打铁地抱着黑猫就去找欺辱他的另一个宫人去了。另一个是个宦官,住得要远些,路上巡查的禁军很多,宿倾耽误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宦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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