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倾到宦官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当值的宦官已早早地歇下了,他的运气还不错,白日里欺辱他的人就在其中,但是一同休息的还有别人,他若要潜进去套麻袋,容易惊动他人。

“喵——”黑猫轻轻地叫了一声,爪子扒了扒宿倾的手,让他要不明天再来。

“嘘——”宿倾摸了摸黑猫,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一片破布蒙上脸,后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进去,黑猫从他怀里跳出来,东看看西嗅嗅,最后在一个睡得靠里的宦官面前停了下来。

“是他?”宿倾指了指那人,朝黑猫做了口型,黑猫甩了甩尾巴。

宿倾踮着脚走过去,伸手在其他人的后颈处重重一掐,随即被他掐过的人都脑袋一歪,在睡梦中就昏了过去,确保其他人不会醒来,宿倾才朝他要收拾的那个宦官走去。

他伸手拍了拍宦官的脸,轻声道:“醒醒。”

宦官被拍醒了,睁眼看见一个蒙面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刺客,张口就要大喊,宿倾眼疾手快脱下袜子就塞他嘴里把话堵了,然后一把锋利的小刀抵上宦官的脖子,寒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宦官怕他动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宿倾满意地收起小刀,撕了宦官放在床边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把人绑了起来,然后用麻袋一套,如法炮制地扛去荷花池里丢了。

做完这些,正当宿倾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打算离开时,怀里的黑猫忽然扒了扒他的头发,提醒他有人来了,宿倾心中一紧,这荷花池四周没什么遮蔽物,他躲都没处躲。

若是叫人发现他偷偷溜出冷宫来了,五皇子少不得又要借故找他的麻烦,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宿倾咬了咬牙,也顾不得冬季池水寒凉入骨,干脆跳进了荷花池里

夜色浓重,若是不可以打着灯笼往水里看,应当发现不了他。宿倾忍着荷塘里腐烂的臭气缩在水里想。

“殿下不是十拿九稳的么,怎会被人发现,如今怎么办?”女人的焦急的声音透过水面传进宿倾的耳朵里,因为耳边水波流动,他听不出来说话的是何人。

“莫要自乱阵脚,一个奴婢罢了,杀了就是,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另一个男声响起道。

“殿下作何打算?”女人勉强镇定下来问道。

“人死了,也就清静了。”说话的人发了狠,“你且去寻……”

二人说着渐渐走远了,宿倾便没能听到后面的话,又过了一会儿,上头没传来动静,黑猫在岸上轻轻地“喵”了一声,提示他安全了,宿倾才一身水地从池塘里爬上来,拧干净衣服上的水,慢慢地往回走。

冬季寒冷,宿倾一身都湿透了,如今冷得面色发白,嘴唇发紫,通过神识看到这一切的路舟雪在冷宫里坐不住了,丢下一个纸人守好冷宫,自己拿起先前宿倾脱下来的大氅就出去了。

路舟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素昧平生的宿倾会这么紧张,瞧着那丫头狼狈不堪还要强做坚强的样子,莫名觉得心疼,就是想对他好些,再好些。

宿倾冷得脑子都转不动了,即便有黑猫在耳边轻声提醒禁军的动静,身体的反应却还是迟钝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要绕开时,脚下的动静却还是引起了禁军的怀疑:“什么东西?”

巡逻的禁军其实也没看见宿倾,就是听见了一点动静,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还是派了一个人出来去看看究竟:“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喵——”黑猫跳上宫墙,踩着琉璃瓦故意发出几声轻响,禁军又探头看了看,宫巷里一片漆黑,没有什么人,他便放心地回归了队伍:“没事,一只猫罢了。

听着禁军巡逻的脚步声远去,紧紧缩在拐角黑暗里的宿倾长舒一口气,他扶着墙想站起来,打算慢慢地走回去,手脚因为寒冷抖如筛糠,他咬了咬牙心想:“这仇报得还真受罪。”

没走两步,兜头罩下来一件厚衣服,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宿倾抬头一看,路舟雪垂眸一言不发地替他拢着衣服,扇子似的眼睫遮挡了眼眸,整个人透出一种娴静的美丽来。

宿倾看着路舟雪,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算了,他想,即便对方早晚要离开,他就依靠这么一会儿,难道也不行么?往后的日子一眼望不穿,他如今能偷得一时安逸,已是上天眷顾。

宿倾任由路舟雪拉着回了冷宫,他手里被塞了一团衣服,塞给他衣服的人说:“换身衣裳,我去给你烧水,你是姑娘,寒气伤身,洗个澡驱驱寒。”

路舟雪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一次没被躲开,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徒留宿倾抱着衣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过了半晌,生得一副少女模样的人才低头看了看对方给的衣裳,然后忍不住抿唇笑出声。

这衣裳也不晓得是谁做的,针脚歪歪扭扭的,也没什么版型可言,丑得叫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白白狼狈了这样的好衣料。

宿倾到底没穿路舟雪给的衣服,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那团衣服细致叠好,抚平了路舟雪一股脑儿塞给他时搞出来的褶皱,然后万分小心地锁进了箱子里。

等宿倾换好衣服从房间出去时,就见平日他洗漱的地方被人支了一大个澡桶,路舟雪正站在桶边伸手试探水温,热水从里头蒸腾起热气,水雾氤氲间有种温暖的感觉。

“来了,快,刚刚好。”路舟雪擦了擦手上的水,他似乎很高兴,脸被蒸得红扑扑的。

路舟雪说完就出去了,还小心地带上了门,宿倾也没浪费时间,脱下身上的旧衣跨进桶里,热水漫上脖颈,他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很温暖,不只是手脚,心也是。

“喵——”一声柔软的猫叫,黑猫踩着窗台慢慢地朝宿倾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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