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人儿他都护不了,何谈什么大业!

怀里的荷歌小声的抽泣着,已是句不成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我不应该跑到这深山来看什么萤火虫,是我太任性了,你不要有事啊。”

恪沉默了片刻,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莫怕,有我,我一定会护好你的。”

他感到怀里的人拽着他衣服的手更紧了些,便轻轻趴下去,在她耳边安慰道:“我没事,我没想到你这么想看,等再寻个好日子,我陪你去。”话说的从容,语气也自在,让人心里暖暖的。仿佛此刻并没有什么骇人的野兽,而是月色清凉,晚风如醉,二人正闲闲的坐在书馆的院子里,商量着来日的行程。

荷歌靠在恪的怀里,任由他哄着,果然渐渐止住了抽泣。

外面的野兽转悠了半天,此刻已再无耐心,突然开始狠狠的撞击木身,并几次试图跃过来。二人的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面前的枯木本就不牢固,被猛虎一下下冲撞,眼见就要支持不住。尘土树叶不断坠落下来。

康啷一声,身后枯木滚落,竟露出一段山路来,树枝不甚茂密,有些许斑驳月光落在地上。隐约可以看到是条向下的小坡。二人一怔。恪顾不得伤口的剧痛,撑起身子,拉住荷歌的手,跌跌撞撞的就往小坡奔去。刚奔出去几步,就听身后枯木轰隆一声坍塌,野兽咆哮着,呼哧的奔跑声就响在身后。

恪紧紧的拉着荷歌的手在夜路上狂奔。荷歌记得,平时教习练字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那时他的手温热柔软,力度不轻不重,随意几笔就很好看。此刻生死关头,他的手,却是滚烫的,甚至都有些捏疼了她。

她抬头,看到恪的脸隐在晦暗的月光里,明明灭灭。几道血污划过脸颊,再看不出平日的气定神闲。他浑身有好几处猛兽抓挠撕咬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荷歌觉得这些伤口仿佛都伤在自己的心上,要不然为什么心那么疼。

身后的咆哮声更近了,荷歌已经能感受到那畜生口中喷薄的气息。她跑不动了,恪带着她便会被自己连累。眼下若只有他一人,或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荷歌望着恪,心里翻江倒海。她这条命,原本就是恪救回来的,他救她两次,她也该还他一次。只可惜,她还有话来不及说了,这或许便是人们常说的无缘吧。

也罢。

荷歌的眼前泪水迷蒙,她强忍着心中翻涌的酸疼,猛的伸手去掰恪的那只手,没想到他却是加大力道紧紧握住,连头也没回,“想也别想,我绝不会舍下你的。”

荷歌怔愣一瞬,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放开我吧,恪,我跑不动了,我会连累你的。我本来是与你毫不相干的一个人,你用不着为我,再搭上性命。”

“谁说毫不相干。”恪侧过脸,目光锐利的打在荷歌脸上,语气斩钉截铁,“我既救你一命,你总该报恩吧。书馆里有那么多事,没有你,我如何自处?”

“可你以前不也是”荷歌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恪打断了。

“塘里新荷初开,你不是说等有了莲子,要做莲子羹给我?”

“是,可是如今”

“冬日,你说我的披风太薄,到了秋天起风会着凉,要新做一件给我,我还等着呢。书馆里窗门上窗花都旧了,还等你去新剪一批。这么多事,你不会都要食言吧。”

恪的话字字句句都令荷歌意外,这些话她确都同他说过。不过日间闲闲絮语。荷歌说这些的时候,恪多半不是在淡然的磨墨写字,就是品茶看书。她说的兴起,他却常常连点反应都没有。荷歌从前总以为他不在乎这些,没想到今日却能一件件说的这样明白,如今看来,却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懂他。

二人已是筋疲力尽,眼看便要穷途末路,突然脚下一空,摔进了一个树洞里。与此同时,身后的畜生纵身跃起,却是“嗷呜”一身惨叫,像是跌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恪与荷歌跌落的树洞倒不深,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反倒起了良好的保护作用,他们都没再受伤。二人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良久,什么动静也没有。恪忍着浑身的疼痛,一边安抚荷歌,一边探身到洞外查看。荷歌担心的紧紧拉住恪的衣角,亦随着他探出一个脑袋,向洞外瞧。

洞外是一片星空朗月,不远处有水声传来。再看前方,竟是一处断崖,那畜生已经跌落谷下。

二人顿时都松了口气,刚刚一路奔跑,如今骤然放松下来,浑身皮肉撕裂的疼痛以及失血的眩晕齐齐涌了上来。“没事了”三个字尚未说完,恪头一歪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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