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婶脸色煞白,往日里飞扬的神采已然不在,颤栗的四肢被局促与惊慌所裹挟。

玲珑搀着摇摇晃晃的银婶坐下,伸手抚慰着她的背脊道:“银婶,我们并不愿审判你……只是想知道,是否如白公子所察觉的那样,你给金叔下了情人蛊?”

“我以为可以隐瞒一辈子……”银婶眼底失了神,萎靡木讷地喃喃自语道,“正如各位所料,我确实出身青龙,有制蛊的能力,曾是红玉将军麾下的一名殿前司武官。”

众人吃了一惊,玲珑忧心忡忡地望向璟云,自他的脸上读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异与哀伤。

目前的状况对于临时介入的风竹太子来说稍显混沌,他收紧了眉心,疑惑道:“殿前司武官为何会在净山屯开起了客栈?”

“十二年前,我因包庇宫人用蛊,被褫夺了官职,之后便在净山屯落了脚。”银婶目光凝滞,低声道。

玲珑闻言,秀眉轻轻敛了敛,她对此类陈年旧事十分好奇,但这次与陈彩衣一事不同,十二年前的宫中旧闻并非调阅辰阳的地方志就能探听得到。可有人竟敢在灵帝的眼皮子底下制蛊,确实令人在意。看璟云和风竹太子的表情,他们似乎也正在童年回忆里搜寻着相关片段。

“所以这情人蛊也是在十二年前下的?那金叔命还挺硬。”风竹太子用扇子抵住下颚,若有所思道,“无论是何种蛊,中蛊之后脾脏都会逐渐衰竭,少有活过十载的。”

作为庆国储君和青龙代台辅,太子对于蛊毒之事也必须知晓一二。

“即便如此,金叔的内里也已撑到了极限。”璟云无可奈何地陈述着现实,“我会把最好的药材都交给身为青龙的白公子,让他调配出适合金叔的药。”

风竹太子识相地“哦”了一声。

“大约还能撑多久?”银婶眸色恍然,问道。

“至多十日。”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绝望如同冬日寒流,顷刻间夺走了银婶所有的温度。玲珑的掌心仍触着银婶的背脊,也感受到了冰寒刺骨的凉意。

“让银婶独自冷静一下吧。”玲珑提议道。

风竹太子却要求先回一趟方才让无言候着的雅间,刚落座,便怒不可遏地呵斥璟云道:“如果不是孤今日来拜访,刚巧目睹此事,你是不是就根本不打算将情人蛊之事禀报于本代台辅?”

璟云不紧不慢回答:“事情真相尚未查明,岂敢轻易相告。更何况白公子不是说,青龙并无意插手毒师一事,我何必擅作主张,给各位大人添堵。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份,同白虎穆台辅禀报才不算逾越。”

“一边拿白虎压着孤,一边又利用孤欺瞒他人,祁璟云,你好大的胆子。”风竹太子故意提高了嗓门,瞪大眼珠子敲起桌子。

璟云仍是巍然不动,心里嫌弃得很。

这一来一回的,玲珑算是看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便讪讪一笑道:“白公子训斥的是。但眼下当务之急,我希望以金叔的病情优先,让他得以善终。”

“至于如何处置银婶,日后依照程序办理即可。”璟云淡淡补充了一句。

所谓的程序并不轻松。青龙在白虎的地盘犯事,多多少少还涉及到朱雀,这么麻烦的案子说不定要拿到肆灵会上公审,大战七八个回合,要么就干脆扔给储君代为处置,对于风竹太子来说既算不上什么大功绩,还可能四处得罪人。

风竹太子自然明白个中道理,慌忙把这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扔了回去:“这事你们比孤更清楚,就按你们原想的办就是。若是还要借白公子的名义替那可怜虫配药,孤也会尽量配合。但银婶的身份有些特殊,孤会在辰阳查一查她在殿前司的人脉关系,若是发现任何风险,银婶必须交还辰阳处置。在这之前,孤不会阻扰你们的决定。”

“多谢殿下。”璟云躬身道。

玲珑也恭恭敬敬地行礼谢过,起身时却不小心对上了风竹太子身旁的无言,被他铜铃般大的独眼黑眸盯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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