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话,臣保证这是最后一碗,晚上肇奉御给陛下做三七蒸鸡。”盛瑾瑜将蜜蒸百合交给盛二帮他拿着,手下一个用力,将裴靖从墙上撕了下来,“陛下还想吃什么,尽管与臣说。”

裴靖热泪盈眶地握住盛瑾瑜的手,“羊炙、羊肉汤饼。”

“汤饼可以有,羊肉不可以。”

“行,我去死行了吧?”

“既然如此,陛下勿怪臣犯上。”

盛瑾瑜像拔萝卜一样将裴靖从被窝里拔出来,和盛二一道将人架到外殿用晚膳。

膳罢,裴靖坐在案旁,盯着宫人收走碗碟,想起膳前许诺的蒸鸡,惆怅地叹了口气,“唉……欺君啊!唉……忤逆啊!”

廿四将身体拉成腊肠状躺在奚迟腿上,前爪撑着额头,也叹了口气,发出一声惆怅的“喵啊”。

奚迟摸着廿四的肚子,想劝裴靖想开一点,不想一旁的宁宴正在斟茶,水流声高高低低、断断续续,惹人心浮气躁,他忍无可忍,劈手夺走了宁宴手里的茶壶。

宁宴委屈地钻进裴靖怀里,专心与奚迟作对,奚迟说一句他打断一句,直到奚迟将茶壶还给他方肯罢休。

殿内倏然开合,刮进一阵寒风,吹熄了门口一支烛台,宫人忙重新点上。

盛瑾瑜眉目阴郁地进门来,左脸上赫然浮现着半个粉红的巴掌印,被白皙如玉的皮肤衬得格外明显。

“他打你了?”裴靖摸了下这道伤痕,又热又肿,便赶紧教人传医士诊治,“手劲儿还挺大。”

“若非臣躲得快,这半边脸都得肿了!”盛瑾瑜没好气地甩着袖子坐在案边,心有余悸地摩挲着脸颊,“这贱人,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裴靖将冰凉的白玉镇纸递过去,敷在脸上聊胜于无,“你挑衅他了?”

盛瑾瑜气笑了,“臣尚未开口他便扇了臣一耳光,恶言恶行加诸臣身,丝毫不把臣这个姑父放在眼里,臣哪来得及挑衅他!”

奚迟说了句“可怜”,宁宴抢白一句“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盛瑾瑜深吸一口气,不与之计较。

“掌掴尊位,不敬长辈……便让他去幽露宫西北边的静心楼住吧。”裴靖都有点可怜杜东林兄妹了,父母亲人尽数远走沧州,书信也难通,连个盼头也没有,“往后他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令有司切勿亏待。”

盛瑾瑜翻了个白眼,“陛下倒是仁慈。”

裴靖也翻了个白眼,“信不信我在你擦脸的香药里下毒?”

盛瑾瑜悚然一惊,悻悻住口。

亥时末,孙荣洲收起最后一篇案牍,裴靖用热手帕给昏花的眼睛敷了一刻钟,起身往内殿洗漱安歇。

盛瑾瑜脸上的伤涂过药后很快便好了,完全没有留下痕迹,仍旧秾艳冶丽,其人便依旧作那妖娆做派,不过行为却很是安分守己,清心寡欲得裴靖都有点怀疑他被人夺舍了。

“他骂臣,”盛瑾瑜撑着额角,垂着眉眼,一脸落寞地侧身躺在裴靖身边,“臣很伤心。”

“嚯!他还敢骂你?不怕你揍他?”裴靖乐了一下,见盛瑾瑜又要发作,立马收回白牙,“我向着你。”

盛瑾瑜斜眼瞟着裴靖,语气阴阳怪气,“陛下还有向着臣的一天哪?真不敢相信!”

“毕竟他是外人。”

“那臣与太微谁又是外人?”

“看你,又计较……我是,我是外人。”

盛瑾瑜略一思忖,感觉这话说得倒也没毛病。

见这人不作声,裴靖赶忙岔开话题,“他骂你什么了?”

盛瑾瑜翻了个白眼,“骂臣靦颜事仇。”

裴靖认真琢磨了一下,有点疑惑,“他说的不对吗?”

盛瑾瑜一脸媚态地撩了下头发,“当然不对,十六郎讨好陛下才叫靦颜事仇,盛庶人是他亲妹,又不是臣的亲妹,臣为何要将杀她之人视作仇雠,臣现在可不是盛家家主,管不了盛家的人和事。”

裴靖沉默良久,忽而展颜,“这倒是,你家与我有仇的不过一个盛瑾安而已,其他的各有冤头债主,可找不到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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