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让裴靖扮作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明天下午随出嫁车辇启程,等到了南戎,想办法混入军营,特别要去南戎重骑营“血浮屠”看一看,带点有用的情报回来。
裴靖顺从地接过任务,在心里直翻白眼。
文御对她的利用真是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在朝堂内她要做对付元青和李制的由头,在朝堂外她得为这人的突发奇想负责,尚且只是太子便如此作为,等将来做了皇帝岂不更要把她指使得团团转!
奚迟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对文御的印象原本尚可,无奈发生了太多事,令他耿耿于怀,同时他又对文御孱弱的身体和糟糕的处境抱以十二分同情,认为文御在大父憎恨、父亲忽视、朝臣针对的情况下安稳走到今天且能保护宁宴不被戕害实属不易,着实令人敬佩!
裴靖觉得奚迟有病,为何要同情一个比他金尊玉贵一百倍的人?
文御虽然身体不好可心眼属实不少,保护宁宴是为了将来掌控军队,文晟和文城再无视他不还是把皇位和日躔卫给了他,元青是针对他没错,可还有李沈一党在帮他,以文御的心眼,他的日子应该会比文晟好过一百倍,有何不易,有何值得同情?
纵使爱恨皆随裴靖,奚迟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唯有一点不满,文御没说要他和裴靖一起去南戎,太微便不许他同去,可怜他一日都不想与裴靖分开,何况整整半年,只想想都要念得发疯。
裴靖白他一眼,将他手腕按住,“你确定只是单纯的不想跟我分开?”
“那是自然!”奚迟一脸坦荡,似乎当真如此,如果他没有凑过去咬裴靖喉咙的话。
压住他手腕的那双手果然触电似的缩了回去,整个人慌不择路地撞进他蓄谋已久的怀抱里。
裴靖尚未离开他便已按耐不住心底喷涌如波涛的思念,本想再叮嘱几句,说些体己话,可一触碰到裴靖的嘴唇,他心里便立刻升腾起无限欲望,如火山亟待爆发,炽烈的熔岩迅速烧遍四肢百骸,滚滚热息充满胸膛喉舌,胀得他急于宣泄、尖叫,什么话都再不想说,只想与怀里的人紧密嵌合,水乳交融,一起深吻着、拥抱着,做独属于两人的最快乐的事。
裴靖想给他来一套十八刀,但又舍不得,舍不得人也舍不得刀。
翌日卯时末,裴靖离营进宫,她要先去找太微,由太微领去建章殿见安和长公主,待黄昏时分再陪同启程前往南戎。
奚迟将她送到山下,同往常无数次分别一般同她道别,但又不同寻常。
双唇深辗良久,呼出的气息渐渐灼热起来。
奚迟慌忙拽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将一支刚刚抽芽的柳枝递到裴靖手里,“南戎危险,注意安全,切勿孤身犯险,我等你回来。”
裴靖使劲点头,将柳枝藏入衣襟,转身快步离去。
奚迟紧跟两步,强忍着没有追上去,直到裴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怏怏转身。
山上青涩,山下萧瑟。
宫中有喜事,众人脸上却并无喜色。
文御见到裴靖,终于露出连日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嘴角和眼尾浅浅弯着,温声笑说“长高了”。
宁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多日不见,他大变了一副模样,双颊凹陷,颧骨突出,气色极差,黑曜石似的双目黯淡无神,眼底乌青浓重,嘴唇干燥开裂,往外渗着血,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再加上一身惨白的丧服,活像个鬼。
文御又将任务重复了一遍,叮嘱裴靖要注意安全,情报能否查到都不打紧,但务必全须全尾地回来。
裴靖应了一声,复述了一遍任务内容,这便要随太微去建章殿。
文御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裴靖颔首,退至门口欲走。
这时,宁宴突然站起来,说有话想对裴靖说。
文御一愣,便让裴靖先随宁宴去说话。
出了殿门,宁宴急匆匆地将裴靖拉到一个幽僻的角落里。
裴靖率先开口,“节哀。”
宁宴勉强笑了一下,短短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他倾诉的开关,“父母离世后,他便让我称他为大父,巨细躬亲,事事护我……那几年我常做噩梦,每次惊醒都能看到他坐在床边守着我,给我唱安眠曲,唱得好难听啊……他一直将我当成孩子,临去前一日还叮嘱我春天来了也要注意保暖,暑热时勿贪凉,秋冬多喝水……”
他念叨着,蹲在地上捂住眼睛哭起来,哭声如鲠在喉,“百姓骂他,朝官骂他,我却无法为他辩驳哪怕一句……他只对我一人好,可他是皇帝,他不能只对我一人好……卿卿,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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