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的刑在监狱,他服了。可他服的是什么?是世界?是命运?是权势?是罪恶?是,他都服了。他没有目的,不存希望,时间对于他已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不想出来,因为他厌恶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曾以一种方式抛弃了他,他就要以另一种方式来抛弃这个世界。这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自觉,他把自己埋葬得彻底。

可健呢?他的刑,在哪里。

她看着那个睡着都眉头微锁的人,她也服过,沉在绝望的深水,四顾黑暗,茫然无措,无处可逃。

不!不。他们不是服,只是伏。是收敛起一切生命指数的低标准存活,就像,蛰伏。

其实生命是有一种蛰伏的本能的,在残酷的时候,在绝望的时候,关上心和眼睛蛰伏的本能。关掉希望,收敛生机,躲进黑暗,让时间和残酷先走。那时,时间不再是时间,一呼一吸就是全部。

但蛰伏的岁月也需要有光,心里的光,一根火柴的亮度,却是在日后醒来时不盲的火种。

她不知道他心里的光是否已熄灭,因为他竭力用十年青春保全的人,以后却再也不是他的了。她曾经认为自己很可怜,是被命运戏弄的怪物。可他比她更可怜,不仅被命运戏弄,还要被自己的手再推一把。他的心知道不能不推,但推进深渊之后,他的脑子却恨得想砍掉这只手。可是如果真的砍掉了这只手,他就连完整地活着都不能够了。因为手是他自己的,是他最后的一点骄傲。

这就是他的痛,荒诞的、轮回的、二十二条军规般没法醒来的恶梦。

她也曾被这种荒诞游戏过,像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子,在一个圈里不停兜转,却不管怎么转,都转不出那个圈。

她是闭上眼睛,以赌博的心撞开了世界。现在,她想以理智的情助他开启世界之门。因为只有进到新的世界,蛰伏才是本领,不然,蛰伏就是死亡。

虽然她今天的世界并不是她希望得到的世界,但是起码在今天的这个世界里,她明白了世界多元的概念,明白在她的世界以外,还有另外的世界。其实世界本没有尽头,世界只有门,无数关着的门,你能打开世界尽头的门,你就能打开另一个世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