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翠湖城,父亲和母亲也都是翠湖城人。夫妻五年前为了生意移居到黎明城,但她还是想回到出生的地方。”

“那青林城又是怎么回事?”

“我估计,单纯是对青林城抱有美好的幻想而已。我在青林城待过一个冬天,也特意去过久负盛名的雾林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说着,尚临江摇了摇头。

“感觉有点傻乎乎的。会不会只是个借口而已?”

“诶!不要诋毁她。”尚临江语气有些严肃。

“事实而已。”虞信孝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可能确实看不上我,然后找了个借口。”

“你可出身军人世家,凭本事当上了镇卫军的将领,她居然还看不上你?”

“不清楚她怎么想的。作为一名军人,我随时可能战死,也随时可能奉命远赴外地征战、戍边、驻防。这种日子太不稳定,可能确实不招女孩喜欢。”他的语调有些低沉。

“只是你自己这么想,用来宽慰你自己的,对吧?”

“别管我!”尚临江看起来有几分生气,故意停住了马步。“我去队伍后面看看情况,你带着人继续走。”

在暮晖城外的土路上,太阳已渐渐西沉,身后的天边泛着淡淡的橘红色。虞信孝骑着马,目光远眺,突然发现前方的视野中隐约出现了一队人马,看起来等待已久。他与尚临江对视了一下,彼此心领神会,默契地停下了马步,身后的镇卫军也跟着停了下来。随着对方的将领策马靠近,虞信孝的眼睛亮起了光芒,因为他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姿和笑容,这个人正是陈共炎。

陈共炎气宇英武,双眼流露出深深的喜悦之情。他与虞信孝和尚临江抱拳拍肩,情谊溢于言表。三人寒暄了几句,带着镇卫军继续向暮晖城行进。茂密的树林掩映着沿途的道路,薄暮冥冥,点点星光开始在天空中闪烁。三人并肩骑行,谈笑风生,分享着各自的近况,亲切感仿佛驱散了路途中的疲惫。当然,虞信孝还不忘把尚临江相亲的事拿出来,再跟陈共炎说一次。陈共炎听完哈哈大笑,拍了拍尚临江的肩膀,鼓励他不要气馁。

他们来到了暮晖城的东门,城门高大雄伟,宛如一个巨兽张开大口。巡守抬头看到了虞信孝等人的身影,立刻警觉起来。但当他们认出陈共炎后,脸上的紧张之色瞬间消散,露出了欢欣的笑容,热情迎接他们的归来。

镇卫军在暮晖城东门外驻扎下来,短暂的休整。士兵忙碌地搭建帐篷,准备食物,营地充盈着轻松的气氛。经过两天的准备,在旭日初升时分,三人带着整装待发的镇卫军踏上了前往山国的征途。

—§—

经过数日的艰苦跋涉,他们抵达了冬铃城外的一个隐蔽的村寨。这个村寨虽然不大,但位置优越,便于观察冬铃城的动静。

冬铃城以前被称为冬灵城,承载着一段血腥悲伤的传说。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兰德人与利亚人为了争夺水源,在这片土地上爆发了一场残酷的血战,双方都死伤惨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那之后,每到冬天,冷冽的寒风吹拂过战场,总会传出凄厉的声音,如同死者残存的哀嚎,令人心生恐惧。冬灵城由此而得名。岁月流转,兰德人和利亚人达成了和解。遗留在战场上已经化作白骨的遗骸,被统一埋葬在了冬灵城南侧的山上,冬灵城也改名为冬铃城。此后,冬铃城成为了兰德人和利亚人往来贸易的重要城市,也是山国通往外界的门户。无论是从山国进入帝国,还是从帝国进入山国,冬铃城都是必经之路。现在,潭奎君与他手下的叛军,正盘踞在冬铃城之中,伺机而动。

与三人同行的,还有冷时音的外甥冷光傅。他年纪比虞信孝等人都大一些,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稳和干练。他对冬铃城治地十分熟悉,而且在当地各村寨之中也有一些声望,与村民关系融洽。这无疑将为镇卫军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冬铃城的东面是一座名叫亿庾山的巨大山脉,宛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冬铃城治地与暮晖郡隔开。亿庾山东侧是原始森林,西侧多是悬崖绝壁。陈共炎曾经带着一队人马,成功地翻越了亿庾山,深入到冬铃城外的森林里打猎,对附近有几分了解。虞信孝便让陈共炎和冷光傅一起带人侦察敌情和地形,为接下来的大规模进攻做好准备。

山中散布着许多村寨,居民分归各寨主统辖,其中多数人忠于在冷时音。在冷光傅的联络之下,一些村寨派出了向导乃至士兵,协助镇卫军平定叛乱。

冬铃城军队应该已经获悉了镇卫军的动向,他们将引凌江上的桥梁拆毁殆尽,使江面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引凌江源于冬铃城西侧的高山,是苍吾江的支流,自西南向东北穿流过重生城和冬铃城之间,在颁首山和亿庾山间切割出深深的峡谷,谷深流急,水势汹涌。江水奔腾而下,声势惊人。

要想攻克冬铃城,镇卫军就只能在敌人的注视之下,强渡引凌江,这并非易事。

镇卫军的营地选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开阔草地上,旁边有一条颜色发绿溪流,冷光傅神情严肃地告诫:“不要随意饮用山里面的水。尤其是那些一看就有颜色的水,很可能有毒。”

冷光傅领着虞信孝和陈共炎,沿着引凌江东岸行进。在阳光的照耀下,江水波光粼粼,不时可以看到跃出水面的鱼。他们边走边观察,寻找着渡江的最佳地点。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跨过浅浅的小溪,经过一天多的勘察,终于在冬铃城西边发现了一个相对狭窄的渡口。这里水流较为平缓,适合渡江。冷光傅和虞信孝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虞信孝跟着冷光傅到附近各个村寨征募船只。不像临江临海的幽涧城,这里没有大型船只。他们费尽周折,最终只找到了几十艘小船和木筏,虽然简陋了些,但勉强可以一用。

镇卫军将小船和木筏集结起来,仔细检查每一条船的状况。与此同时,士兵也抓紧时间休整,为即将到来的渡江储备力量。整个营地弥漫着紧张又充满期待的气氛。

虞信孝精心安排了一些士兵在岸边巡逻,以确保没有任何敌人潜伏在附近。这些士兵身着铠甲,手握长矛,眼神警惕,行走在江边沙滩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回荡。

夜色渐深,星光璀璨。在睡梦中的虞信孝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他猛然坐起身来,手已经握住了身边的剑柄。巡逻士兵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称渡口的西岸突然涌现出大批敌军,似乎是准备阻却镇卫军渡江。

得知这一消息,虞信孝内心一沉,脸上显露出忧虑的神情。他迅速整理思绪,认为这支敌军应该是企图趁镇卫军渡江的时候发起攻击,这将对镇卫军构成巨大威胁。

面对这一突发的敌情,尚临江自告奋勇,打算挑选精锐士兵组成一支先锋部队,强渡引凌江,占领西岸的渡口。看着尚临江坚定的眼神,虞信孝感受到了他的执着与决心,决定与他一起向敌人发动突袭。

整个营地迅速行动起来。士兵纷纷起身,穿戴战具,检查武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必须全力以赴。虞信孝走出营帐,仰望星空,心中默默祈求此次行动能够顺利成功。

侵晨,星辰未褪。天边第一缕阳光洒在江面上,泛起层层金光。在陈共炎和冷光傅的指挥下,高地上的镇卫军和兰德士兵列队而立,刷刷地向对岸的敌人投射箭矢,弓弦振动的声回响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虞信孝和尚临江带着先锋部队,乘小船和木筏向西岸进发。他们手中的船桨有节奏地划动,激起一片片洁白的水花,在江面快速穿梭。士兵紧握手中的长剑和盾牌,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没有任何的畏惧和退缩。

冬铃城士兵匆忙跑出营帐,面对这横发逆起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列阵,就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在混乱之中,他们纷纷逃窜后撤,几乎放弃了阻挡镇卫军的渡江登陆。

在渡江的过程中,先锋部队有三个人被己方的弓箭误伤,两人不慎落水,但总归还是很顺利地渡过了引凌江。他们身上湿漉漉的,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战意。

经过一番战斗,西岸的渡口终于被镇卫军完全占领,地上留下了四十几具敌人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泥土。正当镇卫军认为战斗已经结束时,一个镇卫军士兵被躺在地上的冬铃城士兵割伤了脚。这一意外提醒了他们,即使已经倒下的敌人也不一定死透了,不能掉以轻心,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虞信孝并不打算留下任何隐患,他命令士兵逐一检查尸体,但凡看到还会动的或还有气的,都要立马刺死。

在等待大部队渡江的过程中,虞信孝并未闲着。他迅速召集了尚临江、陈共炎和冷光傅,共同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江面上的涟漪在微风中荡漾,他们围坐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巨石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填满了严肃和认真。

冷光傅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通往冬铃城的道路只有涟泽隘口一条。这个隘口有重兵把守,如果我们强攻,很可能会造成重大伤亡,而且会被敌人拖住。一旦贻误战机,冬铃城守敌就有可能向隘口增援,而镇卫军的进攻反而会受到阻滞。”他的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陈共炎眉头紧皱,目光深沉。他思考片刻后说道:“我提议,我们派一小队人马去追击从渡口撤逃的敌人,并且佯攻涟泽隘口。与此同时,大部队翻越深山老林,绕过涟泽隘口,直接攻击冬铃城。”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显然引起了共鸣。经过一番紧张的讨论和细致的安排,他们最终确定了进攻计划。

虞信孝领着大部队,踩着崎岖不平的道路,穿过茂密深幽的森林。茂盛的树林密集地蔓延开来,向天空伸展的树冠遮挡住了阳光,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使得整个森林显得神秘而幽暗。途中,他们不时遇到一些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窜出的小动物,吓了虞信孝一跳。有时是一只野兔,有时是一只松鼠,它们灵敏地跳跃在草丛和树枝之间。在镇卫军经过时,动物纷纷逃离,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当他们到达涟泽隘口南面数里处时,眼前的景象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除了悬崖峭壁,几乎没有路可以走。

虞信孝望着眼前险峻的悬崖,下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峡谷,仿佛是大地的裂痕,让人望而生畏。他的内心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冷光傅环顾四周,寻找着一线希望。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身旁一根粗壮的藤蔓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伸手抓住藤蔓,扯了扯,指向它说道:“我们可以抓着这些藤蔓和树枝攀爬过去。”他的声音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信孝抿着嘴,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眼前的路究竟有多么危险,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冷光傅率先行动起来。他抓住一根藤蔓,身体向上腾空而起,他的身手敏捷,如同云豹一般迅捷。接着他凌空一跃,准确地抓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稳稳地固定在悬崖上。尚临江紧随在冷光傅身后,他的动作流畅稳健。虞信孝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他手指紧紧抓住藤蔓,手指扣入岩石粗糙的表面,攀上了悬崖。指尖传来火辣的疼痛,但心中的紧张逐渐转变为一股坚定的力量。

在冷光傅的带领下,镇卫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攀爬着藤蔓,小心翼翼地在悬崖移动,稍有不慎就可能掉入万丈深渊。一步一步,悬崖似乎没有尽头。风吹过,带着峡谷中的寒意,吹拂着士兵的脸颊。他们衣服被荆棘割破,皮肤被岩石磨破,但没有任何人抱怨或退缩。他们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当最后一名士兵成功爬过悬崖时,镇卫军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水和汗水湿透,但眼神中充满了成就感的喜悦。

终于,镇卫军抵达了目的地。然而,不远处,一座由坚实圆木围筑而成的堡垒赫然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恍如不可逾越的屏障。它屹立在险要之地,能够支援涟泽隘口和引凌江西岸渡口,也守卫着冬铃城的安全。这个据点看起来刚建好不久,显然是叛军精心打造的重要据点。

虞信孝深知攻克这座堡垒的重要性,否则会对围攻冬铃城的战斗造成极大的困扰。他派遣校尉黄修元带领部队迅速插入到堡垒与冬铃城之间,负责警戒和牵制敌人,防止两处的守军互相支援。随后,他命令部队包围堡垒,并想办法予以占领。

然而,贪功冒进的黄修元却擅自行动,试图独自攻下堡垒,但守军凭借堡垒的掩护,打退了黄修元所属部队的几次进攻。黄修元心急如焚,担心错失良机,于是孤注一掷地发起冲锋。然而,就在他冲向堡垒的时候,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胸膛,他摇摇晃晃地倒下,死在战场上。随着黄修元身亡,进攻遂行停止。

虞信孝闻讯后愤怒不已,对黄修元的鲁莽感到痛心疾首。战场上的胜败往往取决于细节和纪律,黄修元的行为可能导致整个战斗的失利。他立即让陈共炎带领一些人前往支援黄修元的残部,并嘱咐他注意拦截向重生城方向逃窜叛军。

傍晚时分来临,天边的夕阳映照堡垒,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虞信孝下令发起进攻,镇卫军向堡垒发起冲锋。箭矢如雨般射来,不少士兵在冲锋中倒下。但虞信孝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果断,他带领着军队冲上了堡垒,士兵奋勇争先,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绝不退缩。经过激烈的鏖战,镇卫军成功歼灭了全部的守军,并将这座堡垒彻底摧毁。至此,冬铃城完全暴露在镇卫军面前。

镇卫军悄然接近了冬铃城。士兵轮流作业,不眠不休地在地下挖掘,一点一点地向冬铃城墙推进。每一次锄头和石块的碰撞都显得格外小心,生怕发出声音惊动城内的守敌。

几天过去了,镇卫军紧张地等待着夜幕降临,冬铃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伴随着土石落地的声音,城墙的一角轰然塌陷,掀起了一片烟尘。镇卫军立刻抓住机会,从缺口一拥而入。他们迅速占领了城门口,成功打开了城门。冬铃城守敌惊觉不妙,却为时已晚。不过,尽管局势不利,冬铃城守敌也没有束手待毙。他们利用城墙、房屋和街道作为掩护,与镇卫军展开了激烈的逐屋巷战。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每一次刀剑的碰撞都激起火星四溅,呐喊声和惨叫声在冬铃城中回荡。虞信孝手持长剑,冲锋在前,士兵紧随其后,奋力拼杀,终于冲垮了冬铃城的防线。守敌纷纷溃败,除了二三百人乘夜雨潜逃外,其余守敌全部被歼灭。

冬铃城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百具叛军的遗尸,大量武器和装备散落一地。镇卫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虞信孝带领士兵进入冬铃城兵营,出乎意料地发现仓库里堆积了大量粮草和军械。然而,有几十具赤裸的女尸被凌乱地抛弃在一处瓦砾堆中,惨不忍睹。城内发现多处埋尸坑,还有几个焚尸场,平民和士兵的尸体余烬未熄,臭气熏天,不禁让人感到心痛和愤怒。

为了追歼从冬铃城逃出的残敌,虞信孝挑选了一些还有战斗力的精干士兵,亲自率领他们出城追击,想彻底消灭这股逃敌,以免他们威胁到冬铃城的安宁。根据逃敌的行迹,冷光傅推测,他们多半是向重生城方向流窜。镇卫军迅速整队出发,经过连夜急行军,他们终于在黎明时分追上了逃敌。此时,陈共炎率领的镇卫军正在与逃敌搏杀。虞信孝见状迅速指挥镇卫军,包抄过去。两支镇卫军对这股逃敌形成了合围之势,将他们困在了中间。经过激烈的战斗,当场杀死敌军二百余人,俘虏四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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