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严嵩不是柱国大臣,也已经是年近九旬的‘人瑞’了。

众人宽慰了许久,这才拦住想要三跪九叩的严嵩。

重新坐回躺椅上的严嵩,仍旧红着眼眶,眼泪不住的落下。

那两名宦官见状,也松了口气,拱手高声道:“严阁老,宫中有规矩,我们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严嵩又欲起身。

何泌昌连忙拦住,道:“姨公莫动了,侄孙替您送客。”

“二位公公,老夫身子不便,就有劳用修,替老夫送三位了。”

两名宦官更无二话,笑道:“阁老歇着便是,我等告辞!”

只有朱希孝愣了下。

怎么就送三位了?

宫里有规矩,又不是成国公府有规矩。

好歹也是亲戚,他还想留下蹭顿饭呢,毕竟有日子没来严家了……

但严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强留,只能一并被何泌昌送出府邸。

连朱希孝都走了。

李昰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李昰准备向严嵩告辞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严嵩的声音。

“小俶生。”

李昰眉头一蹙,而后便见严嵩满是褶子的老脸上露出笑容。

“老夫若是没记错,你是用修同年吧?”

“下官壬戌年同进士出身,大理寺评事,官七品。”

听到‘大理寺评事’五个字,严嵩的老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动声色道:“用修读书太死,只会些笨功夫,日后还要你在大理寺多多关照,今晚若是无事一并留下吃个晚饭吧。”

“长者赐,弗敢辞,下官恭敬不如从命。”李昰面露喜色,而后道:“晚辈去看看用修。”

严嵩微微颔首,目送李昰离开了严家外院。

及至李昰走出‘柱国第’大门,这才发现朱希孝的马车都已经停好了,四个人都在等他。

刚一露面,朱希孝便道:“送佛送到西,李老弟家在何方,我一并送你回去吧。”

李昰忙道:“缇帅折煞了,万不敢有劳缇帅。”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朱希孝本能的凑上前去,却被身后的小宦官拦住。

“缇帅,非要人家把话说破不是?严阁老留了人家吃饭,你又如何送人家?”

朱希孝愣了下,一拍脑门连“哦”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不觉沉闷。

虽然在勋贵里,朱希孝已经算是大浪淘沙仅剩了几粒金渣子了,但跟朝上这些人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自他入锦衣卫的第一天起,兄长朱希忠、长官陆炳,连天子都时常嘱咐他,有些事不让他掺和,不是嫌弃他,而是在护着他,他跟别人不一样,不用把时间浪费在努力上。

即便如此,见到严嵩这样,朱希孝还是有些挂不住。

李昰讪笑两下,拱手道:“缇帅,今日就不劳缇帅车驾了,改日下官带两坛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听到李昰这么说,朱希孝脸上才重新浮现出笑意,露出两排雪白的大板牙道:“成,就下个月十五,到时候用修跟明理同来,再叫上我哥,咱们四个好好吃顿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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