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此人,酒品奇差,平时还能装出一副文雅之态,可只要两杯酒下肚便会原形毕露,就是路过条野狗都要被他呲上一顿,偏这席间还有主动找呲的:“顾郎,我怎听藕荷说你家那新过门的娘子同人跑了?”

一旁的连姜听了这话,忙朝那说话之人递眼色,可那人醉得眼都睁不开了,哪里还能接收到她的讯息?

其余人听得这话,也都问道:“此话当真?莫不是藕荷胡诌的?”

“奴哪里胡诌,自然是真。”席间一绿裙娘子回道:“否则顾郎新婚燕尔的,怎还夜夜宿在连姜姐姐处?就不怕家里那位新妇生气么?”

“有道理啊。”

“可就凭阿惟这模样,他娘子也看得上他人?”

“别不是顾郎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果真如此,那在下倒是能为阿惟推荐一位专治此疾的高人。”

“陈兄怎会认识这样的高人?哈哈哈,难道陈兄也有此疾?”

“你我都休要再猜,阿惟到底有无此疾,只需问问连姜,她定是最清楚的。”

连姜脸涨得通红,众人则是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哄笑一片。

“胡说八道!”顾惟拍案,高声道:“老子要是不行,连、连姜还能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图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为何?”

顾惟又饮了口酒,舌头打结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我如何知道那个贱人是怎、怎么想的?”

“顾郎不必忧心。”这时,席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正是那叫菱儿的:“依奴看,她跑了也好,这样一来,连姜姐姐就能同顾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连姜脸上一紧,众人也跟着唏嘘,顾惟却放声大笑了起来,仿佛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口中道:“有情人?什么有、有情人?”

“死丫头,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连姜略带责备地看了菱儿一眼,又笑对众人道:“阿惟他醉了,大家都醉了,不如,今日就先到这——”

“老子没醉!”顾惟“咻”地站起来,摇摇晃晃道:“连、连姜,这我可就要说你了,这几位今日来给你庆祝生辰,是、是给我顾惟的面子,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在我的场子里撵人?我看你是——”

眼见顾惟就要摔下去,连姜忙将他扶住,额上也浮了些细密的汗珠,解释道:“奴实在是冤死了,奴哪里是撵人啊,奴只是——”

“放肆!”顾惟眼睛一瞪,吼道:“我话还没、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连姜被他吼得一愣,跟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她身旁一群小姐妹虽替她心中不平,却也都不敢吱声,只有菱儿壮起胆子恶狠狠地瞪了顾惟一眼。

席间沉默了良久,才有人开口劝道:“我说阿惟,你有点出息没有?还没喝几口尿就这副德行了,只会冲女人撒气?”

顾惟看向那人,也不恼,只笑道:“我、我教训我自己的女人,关你屁事?”

连姜快速地拭了拭眼角的泪,强笑道:“六郎,别说了,都是奴不好。”

六郎?之露白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朝里面多看了一眼,难道方才说话的那个就是同之岁臻有过婚约的姜家六郎?

那边焉与好不容易挣脱了殷娘子的魔爪,寻到这里来的时候,之露白偷窥得正投入,以致于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肩上忽被人拍了一下,她不由得一惊,再一看是焉与,才松了口气,见他耳根还有残红,不知怎的就道:“这就好了?”

焉与一头雾水地“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之露白心头生出一丝罪恶感,也就不再逗他,只示意他不要出声,继续窥探里面的情况。

顾惟这顿无名火惹得席上众人多少都有些尴尬,纷纷寻了借口要走。见有人起身离席,之露白赶紧拉着焉与隐到一旁角落里去。

待人都散了,房内只剩下顾惟和连姜,顾惟无言,连姜则啜泣不止。

如此过了许久,顾惟才开口道:“哭够了没?”

此言一出,连姜哭得更是厉害,上气不接下气道:“奴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惹得郎君厌烦?”

“我何时说过厌烦你了?”顾惟语气冷静、吐字清晰,想来先前的醉态是装出来的。

“没有么?”连姜拭了拭泪,委屈道:“那郎君方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奴……”

“你也知道方才人多?”顾惟冷笑一声道:“你自己听听你那些好姐妹说的都是什么话,叫旁人听了如何想我?刚过门的娘子下落不明,就已经盘算着另娶了?”

“跑也是她自己跑的,奴又没拿刀架她脖子上了,况且郎君与奴的事情众人皆知,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说不定奴已经……”

听到这里,顾惟脸上露出讥笑,连姜也不再往下说了。

“已经……”

顾惟逼问道:“已经什么?”

“已经……已经是……”连姜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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