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雍州,长安城,长安王府。
在一间布置古朴典雅的房间中,古色古香的装饰与精美的木雕家具相得益彰,给人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感觉。
一张宽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和美酒,各种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然而,尽管这场宴席的规模不小,但整个场面并没有太多的欢乐气氛。七八人围坐在八仙桌旁,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沉默不语,有的低头沉思,还有的目光游离不定。
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显然心中各有想法,使得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宴席变得异常沉闷。
“这一杯,敬各位将军,齐心协力,保住我长安城。”司马遹端着一只酒樽率先起身,这宴席之上,他太子殿下的地位必然是最尊贵的,随着他的起身,坐着的众人也都端起酒樽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贵人天相,长安王未雨绸缪,长安城固然固若金汤。”贾棱模率先回答道,他的眼神也不时瞟了眼众人,见司马遹和司马充面色如常,林翊虽然表情淡漠,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也就放下心来。
贾棱模是平阳贾氏出身,当朝皇后贾南风可以算是他的堂姐,走了这层关系,能力平平的贾棱模才能坐上长安太守的位子。当然他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非常听皇后的话,比如这次羌人入侵长安之事,就有他的通风报信和推波助澜。
他几乎执行了皇后安排的所有事,却有三件事没有料到,一个就是常年怀才不遇的林翊,被长安王司马充破格提拔城偏将军,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五品将军,率领本部五百人马死守长安南城门,成了皇后计划的破绽一环!
第二件事,就是当初他以为太子和长安王都趁夜返回洛阳,才向羌人报信,让他们强攻长安。然而那日回到长安的只有长安王司马充,并且双方激战正酣时,长安王率领府兵接管了南门防卫,才让林翊有兵力出城夹击羌族。
但是最令人想不到的,就是前任西境军骁骑将军萧凉的回归。萧凉在趁夜诛杀一支在附近劫掠的羌军后,效仿汉光武帝刘秀对付“赤眉军”的方式,穿着羌人衣服,说着羌人的语言,混入了进攻长安的羌军中,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牙骨的羌军致命一击。
“也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司马遹淡然地笑了笑,仰头将酒樽中的美酒饮尽,司马充等人也赔笑着将酒饮完,然后随着司马遹坐下。
“慕容将军,多谢你相救之恩。”见识过慕容华的勇武后,司马遹对于这个晋国第一战将、左威卫大将军、钦封无双上将军更是无比崇敬。
“殿下过誉了,陛下圣旨在身,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慕容华虽然言语中满是敬意,脸色却没有任何以下对上的谄媚之色,对于司马遹的示好,也回复的不卑不亢。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坐在对面的萧凉。
“哦,慕容将军,这位是萧凉将军,曾任西境军骁骑将军。这位是林翊将军,西境军偏将军……”
司马充见司马遹没有询问贾棱模为何不驱赶长安附近的羌族,也没有追究他私自调动兵力、险些让南门失守的责任,就已经猜到这顿宴请的主要目的——向众人宣告萧凉的回归,也是故意让贾家人认为萧凉是太子这边的人。
而司马充向慕容华引荐林翊,其实也有些自己的心思。这次保卫长安城,司马充对林翊的忠心朝廷、恪尽职守非常满意,而司马充已经将有关情况写了一份奏疏,让太子司马遹返回洛阳时,亲自交给陛下和张华,相信一定能给林翊提一提品阶,以后忠心的为自己办事。
“萧将军……本将当年从军之时,就听说过您,当年一柄偃月金刀,杀的匈奴和鲜卑肝胆俱裂、望风而逃,本将只恨晚生几年,未见到将军英姿,后来传言将军离去,懊恼不已……今日有幸一见,实乃人生一大幸事!本将敬萧将军一杯!”慕容华冷峻的面容下,竟然破冰般露出一丝笑容。
“大将军客气,草民不胜荣幸。”萧凉失踪多年,朝廷虽然没有撤掉他骁骑将军的职务,但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胜任原先的职务。
“那个使熟铜棍的,是萧将军的什么人?为何没有在宴席之上见到他?”
慕容华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在扫了一眼在坐众人后,将疑惑的目光都落在了萧凉身上。
当日慕容华率军前来保护太子时,因为前来救助的铁子,也是一副羌人装扮,再加上铁子并不太注意自身形象,虽然只有二十岁,却是一副络腮胡子,被慕容华认成了羌人,两人登时就战作一团!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慕容华为晋国第一战将,初出茅庐的铁子竟然硬生生的扛了三十多个回合,若不是林翊率军出城,司马遹叫停纷争,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众人回想当日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能与慕容华这样的大将过招,且不落下风,足见其武艺之高强。
“他是我的徒儿,铁雄。”萧凉说这句话时,眼神不自然的扫了司马遹一下。
虽说战场凶险,误打误撞这种事总有发生,但是当时司马遹就在现场,安全无虞,却看着慕容华向铁雄发难,他在一旁生生看了三十多个回合,就算是想试试铁雄的身手,让毫不知情的慕容华出手,更像是借刀杀人!
“此人力大无穷,双臂似有万斤之力。如此人才,想必并非池中之物,萧将军是否愿意让他投身行伍,一展才华?”
“人各有志,铁雄已然成人,将来之路如何走,由他自己决定。”
“那么,将军您呢?”慕容华的无心一问,却让宴席上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无论是代表太子阵营的长安王司马充,代表贾氏的长安太守贾棱模,还是置身事外的寒门官员林翊,都想要得到这个答案——萧凉是真的要回归朝廷,还是仅仅是为了保卫长安,危机结束后回归平常。
此刻,长安城中。
入夜前,长安城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此刻微风习习,汇集在屋顶砖瓦的雨水,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给整个长安城披上了一层晶莹的盛装。虽是夏夜,凛冽的热风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竟然带来丝丝寒意。
此时已经进入八月,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在长安,中秋庙会是一场充满欢乐与热闹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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