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便走过来蹲下笑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宝玉忽见了雪雁,
便说道:
“你又做什么来找我?
你难道不是女儿?
他既防嫌,
不许你们理我,
你又来寻我,
倘被人看见,
岂不又生口舌?
你快家去罢了。”
雪雁听了,
只当是他又受了
黛玉的委屈,
只得回至房中。
黛玉未醒,将人参交与紫鹃。紫鹃因问他:“太太做什么呢?”雪雁道:“也歇中觉,所以等了这半日。姐姐你听笑话儿:我因等太太的工夫,和玉钏儿姐姐坐在下房里说话儿,谁知赵姨奶奶招手儿叫我。我只当有什么话说,原来他和太太告了假,出去给他兄弟伴宿坐夜,明儿送殡去,跟他的小丫头子小吉祥儿没衣裳,要借我的月白缎子袄儿。我想他们一般也有两件子的,往脏地方儿去恐怕弄脏了,自己的舍不得穿,故此借别人的。借我的弄脏了也是小事,只是我想,他素日有些什么好处到咱们跟前,所以我说了:‘我的衣裳簪环都是姑娘叫紫鹃姐姐收着呢。如今先得去告诉他,还得回姑娘呢。姑娘身上又病着,更费了大事,误了你老出门,不如再转借罢。’”
紫鹃笑道:“你这个小东西子倒也巧。你不借给他,你往我和姑娘身上推,叫人怨不着你。他这会子就下去了,还是等明日一早才去?”
雪雁道:
“这会子就去的,
只怕此时已去了。”
紫鹃点点头。
雪雁道:
“姑娘还没醒呢,
是谁给了宝玉气受,
坐在那里哭呢。”
紫鹃听了,
忙问在那里。
雪雁道:“在沁芳亭后头桃花底下呢。”紫鹃听说,忙放下针线,又嘱咐雪雁好生听教:“若问我,答应我就来。”说着,便出了潇湘馆,一径来寻宝玉,走至宝玉跟前,含笑说道:“我不过说了那两句话,为的是大家好,你就赌气跑了这风地里来哭,做出病来唬我。”
宝玉忙笑道:
“谁赌气了!我因为听你说的有理,我想你们既这样说,自然别人也是这样说,将来渐渐的都不理我了,我所以想着自己伤心。”
紫鹃也便挨他坐着。
宝玉笑道:
“方才对面说话你尚走开,这会子如何又来挨我坐着?”
紫鹃道:“你都忘了?几日前你们姐妹两个正说话,赵姨娘一头走了进来——我才听见他不在家,所以我来问你。正是前日你和他才说了一句。燕窝就歇住了,总没提起,我正想着问你。”
宝玉道:“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我想着宝姐姐也是客中,既吃燕窝,又不可间断,若只管和他要,太也托实。虽不便和太太要,我已经在老太太跟前略露了个风声,只怕老太太和凤姐姐说了。我告诉他的,竟没告诉完了他。如今我听见一日给你们一两燕窝,这也就完了。”
紫鹃道:“原来是你说了,这又多谢你费心。我们正疑惑,老太太怎么忽然想起来叫人每一日送一两燕窝来呢?这就是了。”
宝玉笑道:
“这要天天吃惯了,
吃上三两年就好了。”
紫鹃道:
“在这里吃惯了,
明年家去,
哪里有这闲钱吃这个。”
宝玉听了,吃了一惊,
忙问:
“谁?往那个家去?”
紫鹃道:
“你妹妹回苏州家去。”
宝玉哪里肯信,紫娟却说得真真切切。宝玉听了,如五雷轰顶般登时就痴呆起来,竟是死了一般。吓得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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