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茹自己是有着不断变化着的心情,看到有趣的话本会开心,看到喜欢的人会高兴,可是母亲呢,似乎只是最完美的、缺乏真实的微笑。
她作为受宠的女儿,自然也看过母亲和父亲相处的样子,岁月静好,甜蜜地像是她之前看的那些话本的演绎,好像她的母父是演绎话本的伶人,虽然这样的比喻实在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可是王柳茹看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好像从看了书肆的话本开始,这个世界似乎就像是慢慢地揭开了先前的面纱。世界不再是以前那样干净美好,相反,真实得残酷、肮脏,而丑陋。
又有一日,王柳茹看望完生病的父亲,打算去看看哥哥。无意中听到家中下人的私语,得知看上去光风霁月的父亲竟与家里一名侍女发生过关系,只是父亲每次的手段强硬,逼迫着侍女喝下避孕的药物,才让家中并没有因此传来有着新女男的讯息。这对于曾经一直视父亲为楷模的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那个侍女也并没有比她大几岁,还没有她的二哥年龄大。而通常,她会在撒娇地时候,甜甜地叫她们,侍女姐姐。
“啪”,就像是她无意中打碎了家里的什么器具的声音。王柳茹感觉,好像在她心里的什么,破碎了。父亲在她心中的那个原本坚固、美好的家庭形象霎时裂开一道难以愈合的缝隙,而且,越裂越大。
长兄是都城有名的风流少男,和他的那些文人雅客朋友交流,在一起做些什么。王柳茹现在还没有嫂嫂,长兄还没有分府住,所以她也是知道,有时候晚上找长兄的时候,并不能找到。大哥哥出去通宵未回,也并非罕见。但因为是大哥哥,家中也并不会太在意他是否是每晚回到府中睡觉。
她也曾好奇大哥每次去的是哪里,大哥总是笑着,用着那所谓能迷倒都城万千少女的笑,几分调笑地跟妹妹解释道,“你还小,不需要知道,反正我们家妹妹呀,我们好人家的女孩,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说完,还揉揉柳茹的脸蛋,俨然是一副爱护妹妹的兄长模样。
这样风流之名的哥哥,不得不每晚都呆在家中,那是因为春季流感。长兄的病情显然要比父亲重上许多,家中为了他,从正经的治流感的药,到所谓江湖神医的偏方,都没少用,只是为了能让哥哥康复。甚至连阳刚家的贞操带,听起来如此不靠谱的东西,也都用上了。
贞操带,王柳茹倒不是很清楚,只能望文生义一下。但是对于阳刚家,她确实是有知道的,毕竟,她每次去女子书肆,都能看到对面的阳刚家的。可能女子书肆靠谱,它附近的店铺也没有那么不靠谱吧,总之,这个听上去奇奇怪怪的贞操带,却是最稳定大哥病情的那个。
家中的顶梁柱父亲以及嫡长男哥哥在春季流感中的倒下,让家中几乎所有的关注更都移向了他们。本身看着女子书肆的话本,渐渐对家里的这些父兄有了些新的想法的柳茹,也可以不用像前段时间一样努力地每天演着戏,面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一派天真。
她对于父兄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帮助,父兄也不拘着她呆在家中,出去透透气也是可以。也因此,她常带着侍女,在书肆的黄昏中,静坐在窗旁看着书,或者发呆着去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书页在斜阳下轻轻翻动,而飘来的风有时也会吹起书页,这和她之前在家中读话本的时候相似又不一样。书中女性的形象逐渐成为她的新榜样,让她烦闷的心可以轻快些,她开始渴望能步出家门,用自己的力量去触碰这世界,去影响这世界。
这种新的意识推动柳茹开始尝试书写。她曾经看过很多话本,如今也有许多话想说,她想表达出来,而不是默默地咽下去,埋在心底。
她在想,自己最擅长什么呢?她从小就是对这些话本感兴趣,她也喜欢写些本子,不如自己也写一些类似于女子书肆的话本的故事?
书荒的时候,她也受到书肆里的话本启发,去看看历史书。女子书肆附近的那家思书轩卖的科考书籍她也买来一看,走过路过,也知道那是有卖讲历史的内容。
她买来科考书籍,被家里人知道,她给的理由是,为了家族努力,既然那么多女子已经走出了家门,她不能为父亲哥哥减轻病情的疼痛,也要为家里做一份贡献。
这是很有孝心的说法,家里人仍像是之前一样宠溺的笑笑,当成是小女儿长大的标志。她家里的长辈只不过当这是一句玩笑话,还是一副宠她的样子,让她去试试看。
可是,她记得三哥买这些科考书籍的时候,家里可不是这个态度,而是认真的,甚至是全力支持的。
可能看她没有那么的开心,寡言的二哥也私下里安慰几句,“小妹,看科举的书就看看吧,不过也不用那么累,毕竟家里除了爹和大哥,你还有二哥和三哥可以依靠。”二哥又拿来王柳茹曾经喜欢吃的一家绿豆糕,哄小孩一样哄了几句。
王柳茹面上一副开心,忙不迭地谢谢二哥,可是当回到她自己的屋子,她真的笑不出来。她屏退所有侍女,无声地在房间里哭泣,一点一滴地落下,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如果真实的世界意味着之前的宠爱都是假象,还要继续睁眼看这个世界吗?还是继续睡去,闭上眼,就像之前的十二年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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