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闻言,眼神骤寒,仿若寒光一闪。

世袭爵位之稀世珍宝,他心知肚明,自永乐靖难迄今,两百多载春秋,获此殊荣者寥若晨星,屈指可数。

从籍籍无名之游击将军,一跃成为世袭伯爵,此等飞跃,犹如鲤鱼跃龙门,天地之别,不言而喻。

海运兵力于郑家而言,虽如探囊取物,但郑芝龙行事素来谨慎,深知利益与风险并存,如履薄冰。

蜀王谋逆之心,郑芝龙洞若观火,连兵马调动之脉络亦能料敌先机。

然蜀王之胜算几何,能否值得他孤注一掷?

造反之路,荆棘满布,株连九族,非儿戏可喻,郑芝龙心中暗忖,疑曾文勉此言乃戏谑之辞。

他非温室之花,历经风雨,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岂能轻易动容?

“曾大人美意,郑某心领。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三思后行,如何?”

郑芝龙言辞温婉,却暗藏锋芒,既表拒绝之意,又不失礼节,为日后留有余地。

曾文勉见状,眉宇紧锁,心急如焚,此番来访,肩负重托,诸藩王蠢蠢欲动,蜀王虽非首选,却各怀鬼胎,觊觎大宝。

福王深谋远虑,提出“先入京城者为王”之策,意在平息内讧,实则暗藏玄机,凭地利之便,志在必得。

蜀王欲取天下,必行非常之道,海运奇袭,直捣黄龙,乃曾文勉献计。

蜀王大喜过望,许以首功,曾文勉自然心潮澎湃,见郑芝龙犹豫不决,不禁失态。

“此事关乎郑家兴衰,亦系兄弟安危,我岂能独断专行?”

郑芝龙再言,言辞恳切,既表忠诚,又显智慧,承诺守口如瓶,以安诚心。

实则,郑芝龙心高气傲,视曾文勉如蝼蚁,深知实力为尊,郑家东洋霸主,何须涉险?

曾文勉提及众藩联手,崇祯失道,意在施压,郑芝龙表面应承,内心冷笑,送客之际,暗骂不已,尽显其不羁本色。

世事如棋局局新,郑芝龙未曾料及,藩王叛乱之心竟如此炽烈,亲王蠢蠢欲动,更遑论麾下数百郡王,若暗中结党,其势难测,真乃风起云涌,乱象将生。

嗟乎!郑家立于风雨飘摇之际,何去何从,心乱如麻。

是效忠皇帝,共赴国难?亦或暗助藩王,图谋变数?亦或静观其变,明哲保身?郑芝龙独坐厅堂,踌躇难决,亲信皆散,唯余孤寂。

忽而,一童子翩然而至,约莫十岁光景,锦袍玉带,眉宇间英气勃勃,犹如幼虎初啸,乃郑芝龙嫡子福松,乳名虽稚,却藏龙卧虎,日后更将名扬四海,号为郑成功。

“爹爹,可有烦忧?孩儿闻您在厅中徘徊。”童声清脆,如春风拂面。

郑芝龙见子,笑颜顿展,父爱如山,不愿子承父业,血雨腥风,故延请江南大儒,悉心栽培。

谈及钱谦益,一代鸿儒,因党争蒙尘,晚年寄情风月,不意卷入风波,身首异处。郑芝龙虽费尽心机,终难回天,只叹世事无常,人情冷暖。

“儿啊,师父虽去,学问犹在。你需勤学不辍,方不负为父期望。”郑芝龙语重心长,寄予厚望。

郑森聪慧过人,追问父忧。郑芝龙沉吟片刻,摒退旁人,将子揽入怀中,轻叹道:“我忧郑家未来,天下若乱,忠奸难辨,吾等当何去何从?”

郑森闻言,沉思片刻,答曰:“先生教诲,忠君爱国,乃儒家之本。

爹爹既言藩王为贼,吾辈自当为朝廷效力,荡平叛逆。”

郑芝龙闻言,心中暗自赞许,复又反问:“若天子失德,又当如何?”

此问意味深长,既考子智,亦探子心。

郑森虽小,却已有铮铮铁骨,答曰:“忠者,忠于国,非忠于君。君若有失,当谏之;谏而不听,则去之。

然郑家世受国恩,当以社稷为重,不可轻言背弃。”

一席话,掷地有声,尽显少年英气。郑芝龙望着儿子,心中既有欣慰,亦有感慨,知子莫若父,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世间万物或可均衡,爵禄功名皆可抛,刀山火海亦敢闯,唯中庸之道,难以企及。

父上大人,若天子昏聩不明,为人臣者,自当挺身而出,谏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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