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生死关头,气沉丹田,全神贯注,脑海里一片空灵,以瓷瓶为水,以断剑为流,几乎是把断剑以静止的状态送了出来,黑暗中那断剑一寸寸递出,待快抵到桑迦远丹的身体时,梁栋轻喝一声挑剑上撩。
桑迦远丹漆黑中感觉自己左腹部一股寒气逼来,心叫不好,躲闪不及,那柄断剑已划破自己腹部,带出一股血腥味。
桑迦远丹痛吼一声,回身单拳运起大力金刚轮印向巨瓶瓶口重重击去,梁栋一剑刺中后心头狂喜,不防桑迦远丹受伤后的掌劲如此迅猛,大叫一声“不好!”,勉强把头一缩,抬臂硬挡,一股强劲拳风已灌进瓶里,梁栋肩膀被击中,耳朵如遭雷击,昏倒在巨瓶肚子里。
桑迦远丹这一拳全力灌注,打得实在,又听瓶子里动静,知道那“女子”已被自己击昏,想到这女子作茧自缚,这下被自己来了一个“瓮中捉鳖”,胸中闷气一扫而空,不由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正在此时,门外人声喧哗,有人怒喝道:“什么人在里面,敢毁坏三清观的御贡瓷器!”接着房门打开,月光射进来,一群人围在门外,原来是这瓷坊的工匠们洗澡吃晚饭回来。
兴安镇自宋代开始烧造瓷器,到本朝已有窑百口,窑厂相连,商坊林立,窑工、贩夫几千人,日产瓷器达到万件,和景德镇一样成为江西名窑之一,其中烧制的宋瓷上品被选为御用贡品。
这大堂里摆放的巨型山水画瓷瓶是替三清山道观制作供献给当今皇帝的“三清圣境乾坤瓶”,那些工匠们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御贡的瓷瓶全被打得粉碎,一时都吓得呆若木鸡。
桑迦远丹一看有人进来,哼哼笑一声,扛起装着梁栋的巨瓶,就往外走,门口那些工匠们看一个赤身裸体光头和尚冲出来,刚要挥拳作打,桑迦远丹哪理会这些工匠,把几个为首的撞飞出去,肩抗手托着巨瓶,又赶回混堂子。
混堂子里的客人和店家早已跑光,只有热水铜管还在源源不断往池子里注水,屋里水蒸气和醋味混杂着热气腾腾,花齐嫣仍昏睡在水池子边。
桑迦远丹暗道:“这里毕竟是明朝地界,带着两个女娃儿有些扎眼。”看那巨瓶肚大腹空,正好够装两个人,当下将花齐嫣抱起也小心送入瓶中,从瓶口看这“两女娃”在瓶肚里面胸背紧挨、手足相抵,想到一会儿就能左拥右抱,蚌孕双珠,不由淫心大乐,从混堂子里搭了一件衣服,运气托起巨瓶抗在肩上,大摇大摆走到街上。
隔壁草房的一贩夫牵着骡车,正要给两匹骡子松缰解带,大喇嘛挥拳将贩子们打跑,把骡车上的货物统统扫落地上,将巨型花瓶放在车厢里的草垛上,自己盘腿坐在车前盘,慢慢赶着骡车望镇外驶去。
走不百丈,寒风夹着人声在后面呼啦啦响,桑迦远丹回头一望,后面有四匹马疾驰追来,马上四个人都是道士打扮,当先一青年道人持拂尘指着桑迦远丹喝道:“恶喇嘛竟敢在我三清观头上撒野!打碎御瓶可是找死!”
桑迦远丹心下焦躁,暗道:“这些小道士来得好快,需快点打发了,免得破坏我和两女娃儿好事。”看这率先追来的青年道士年纪不到三旬,剑眉入鬓,双眼如星,长得颇有些道家仙骨,也不说话,按着骡绳徐徐前进。
这四个道士看这喇嘛如此倨傲轻视他们,更是气恼,当首的青年道人二话不说,夹马并近骡车,手中的拂尘瞬间直立聚成一束,向桑迦远丹头上刺去。
桑迦远丹见这青年道士能将拂尘丝聚气刺过来,暗赞一声,手掌集起“阳焰相刀”七成内劲,一掌削向这道士握拂尘的手臂。
青年道人手中的拂尘刺到喇嘛头顶三寸距离,自己的手肘处一股雄厚无比的掌风如刀先至,忙一手撤招,另一手单掌劈出。
“嘭”一声,青年道人和桑迦远丹骡马交错间对了一掌,桑迦远丹只是手臂略晃了晃,青年道人却上身一仰,连人带马都被震得向旁边跳开一丈多远,那马打个趔趄,窜到骡车后面去了。
桑迦远丹看这小道士竟然没有被他的掌力震倒,也颇感惊讶,回头看了他一眼,赞道:“不错。”
剩下三个青年道士看这喇嘛武功奇高,齐喝一声,背后的长剑拔出,将桑迦远丹的骡车围了个品字形,两个蓝袍道士分左右向桑迦远丹面颊刺去,另一白袍道士则刺向大喇嘛盘坐的胸前,欲将他逼下骡车。
桑迦远丹在骡车上使了个“明王不动身法”,身体极其怪异地扭了个圈,竟将这三剑躲过,紧接着左手使出“阳焰相刀”,右手发出“拙火指”,一掌一指,各发出“簇、哧”风声,都打在左右两个蓝袍道士的马腹上。
两匹马齐齐悲鸣一声,瞬间八蹄跪倒,仰天摔在地上,那两个道士怒喝着甩镫弹起,凌空一剑向桑迦远丹头顶刺去。
同时,青年道人与另一白袍道士也打马过来,青年道人清啸一声,双指捏住拂尘,竟从拂尘里拔出一根银光闪闪的须刺,抖手向桑迦远丹后背射去。
这须刺又细又长,来去无声,快射到桑迦远丹后背三寸处时,桑迦远丹才有所警觉,另一白袍道士的剑也刺到胸前,桑迦远丹不知后背袭来何物,强运宝瓶真气,衣袍胀满,将自己团团裹住,衣服又瞬间如气球般炸裂开。
白袍道士只觉自己胸前一股真气撞来,躲闪不及,一种奇异的麻木感觉袭上头来,紧跟着天旋地转,胸口巨大的疼痛感把他撕裂开,飘到半空又重重跌下来,就此昏死过去。
青年道人急喝一声:“玉云!”赶去接住白袍道士,另外两个蓝袍道士也忙撤剑,去救惨被击飞的玉云道人。
桑迦远丹着急要和瓶中“两女娃”行“欲乐定”大法,刚才强运真气,此刻气血又开始逆行,知道拙火即将发作不能连续逞强,忙坐回骡车上调息。
青年道人看自己师弟被击成重伤,怒喝一声,欲待骑马再来,桑迦远丹眉头一皱,捏指掰断巨瓶瓶口的一角,以拙火指手法朝玉真道人的马射去。
青年道人看那大喇嘛在摸着东西,心生警惕,见他一扬手,瓷片已闪电般射过来,青年道人急忙手按马背,借力跃起一丈,瓷片打进胯下那匹马的腹内,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马儿一声悲嘶,狂跑了几步,四蹄一软翻倒在地,青年道人翻身飘落地上,看这恶僧这么强横,不敢再向前。
桑迦远丹看他们不再追来,暗哼一声,驾着骡车沿着土道疾驰而去,又走几十步,左侧树林深处突然射出来一道火箭,直蹿桑迦远丹面门,桑迦远丹忙挥掌运内劲砍出,那火箭却在离他头顶一丈远炸裂开,火星四溅,照亮了整个山坡。
紧接着一声暴喝,如当空震雷般,从坡上冲下来一匹红马,马上坐着一个阔背长臂的五旬老者,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后背用红绳缚着一柄亮闪闪的银枪,他在半坡上把银枪抽在手上,挟裹着俯冲之势,单手一枪闪电般向桑迦远丹前胸刺去。
桑迦远丹此番东来与不少人交手,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用长枪做兵器的,看这人只用单臂握枪,借着坡度和马速冲下来,枪后的红缨已被拉成了一束直线,知道厉害,在骡车上使出“明王不动身法”缩头藏尾避开,捏双指运“拙火指”点向此人肋下。
这老者居高临下刺出一枪后,迅速夹马转枪,那马箭一般从骡车旁闪过去,老者又回身送出枪杆,斜扫向桑迦远丹的脖子。
桑迦远丹看这人骑马闪过自己的拙火指,叫一声:“好!”不料他后面竟隐藏更凌厉的妙招,忙手撑住瓷瓶从枪杆下翻身滑过。
两只骡子被一人一马从坡上冲下来,受惊后歪着屁股狂奔起来,使枪的老者又打马从后面紧追回来,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扬声道:“龟儿子,再吃老子一记九转追魂枪!”
桑迦远丹体内拙火即将发作,惦记瓶里的两女娃儿,躲过老者两枪后,无心恋战,伸出指头在两匹骡子屁股上一戳,这两头骡子发痛,离开土道,往一片黑压压的竹林里扎进去,那老者纵马持枪在后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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