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拱手称“是。”低声对荀圭说:“荀哥,你且在此稍等,小弟去去就来。”说着小跑着出去了。荀圭心想,这两父子一看就是亲生的,做起事来一样的干脆利落。
方县令看着荀圭:“原来你就是慈儿常说的那个荀圭,他在书院时,寄回家的信里也常说起你。坐吧,既然是慈儿好友,不必拘礼,称呼我一声方世叔就是。”
荀圭拱手道谢,在下首落座。心想这运气却是不错,自己来的方向,和那位士子失踪的方向正好相同。先借着这位士子的身份混过这两天,等明天订婚宴一过,自己还是找个借口离开,回头去山里找找。眼下还是先苟住再说。
接下来,方县令和荀圭在厅中闲聊,说是闲聊,其实更像是例行询问,听到荀圭说在村里遇到了那位老村正,方县令询问了荀圭对村正的相貌描述,这才终于放下心。
方县令问起那位村正,是有意为之。赋税粮食可是每个国家一等一的大事,每年秋收,各个村的村正代表村里缴纳赋税,都会来县衙拜见县令,方县令也会亲自接待。村正一般都是村里年纪大辈分高的人出任,除非大病甚至老死,一般不会换人,而且方县令在此地为官已有二十年,所以,方县令他记得县里每一个村正的样貌。
听见荀圭的描述,方县令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这位学子没有说谎,各种情况对得上,可以安心销案了。
方县令于是笑着对荀圭说:“你是慈儿好友,不如就在府中住下,明日仪典一定出席。最好多留几日,让慈儿带你县中游玩,尽一番地主之谊,再走不迟。”
荀圭心中大喜,还有这种包吃包住包玩的三包服务。立马起身道谢,说道:“多谢世叔厚爱,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到这里,方慈也回来了。于是二人拜别方县令,又回去找楚姑娘。到了水边,下人通报,说楚姑娘留了口信,已然被家人接回去了。方慈也能理解,毕竟感情再好,还没正式成婚,俩人抽空腻歪一下也就行了。哪儿能现在就呆在男方家里过夜。
方慈又拉着荀圭在亭子里坐下,自己给荀圭倒了一杯茶,说道:‘“荀哥,自三月一别,如今已是半载。不知荀哥过得可好?”眼神里有些奇怪的情绪。
荀圭看着方慈,他哪里看不懂方慈的眼神,前世有句名言,正所谓: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于是荀圭轻轻叹口气:“贤弟,为兄的身世你也知道,如今说是四处游学,其实是身如浮萍,无处扎根啊。”
方慈一时不知说设么好,他性格直率,此时也觉得自己问的不妥,于是挠挠头又说:“荀哥,你知我的,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荀圭摆摆手:“无妨无妨,自家人知自家事,况且你我二人之间,也不必有许多忌讳。倒是你,没想到你已经要成家了。”
方慈嘿嘿一笑:“荀哥你有所不知,我和楚姑娘的事,其实是家族里长辈牵线。”说到这,方慈凑近了一些,小声说:“不瞒荀哥,我父亲虽只是县令,家中却有长辈高居中枢,这位楚姑娘,其实是皇亲,只是在下也被那位长辈严令,不得透露她是哪一支血脉。”
荀圭看着方慈,心想幸亏你没透露,不然我哪儿知道哪家是哪家啊,我现在连这楚国王室姓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还和前世一样是芈姓熊氏?这你要是问我知不知道他们家,我不是暴露啦?
荀圭连打断方慈:“你别说了,为兄知道其中利害。不过,你既然有此等姻缘,也要自身精进,莫要因为女方是王室宗亲,就想凭风借力,不思进取。”
方慈感慨道:“自打三月底我等毕业离开书院之后,时隔半年,我又听见荀哥你的说教了,还是熟悉的味道。”
荀圭心想原来已经毕业了。不过还是问问书院的情况,不能自己顶着那个荀圭的身份,却对书院一无所知。于是荀圭试探着问道:“为兄一路游历,常走小路,多去山间,消息不通,连你订婚我都不知,来此地都是碰巧。不知贤弟你和其他同窗可还有联系,书院还好么?”
这下,方慈可是来了兴致,开始与荀圭说起起书院的人、事、物,言语之间尽是怀念。不过,是方慈一直在说;荀圭在一旁,一边附和,一边明里暗里的在话里下钩子。最终,书院在哪里,山叫什么山,人是哪些人,有些什么建筑,书院教的什么,相熟的人都学了什么,都问了出来。最重要的,荀圭终于听到了最好也是最差的消息:当年收养荀圭的那几位先生,都已寿终正寝。荀圭一边可怜书院里那个真正的“荀圭”,一边暗自庆幸,这下能察觉自己这个“假荀圭”的人都不在了。
当然了,山里那个从歹人眼皮子底下跑掉的人,到底是不是“真荀圭”,自己还得去找找看,如果不是,那自己还得小心以后会碰上他。所以,眼下还是赶紧跑路才是最重要的。
方慈和荀圭聊的兴起,方慈是性格使然,喜欢说话;荀圭则是乐得陪聊,只希望方慈有什么说什么,自己好对这个世界有更多了解。两人这么一聊,竟直接到了晚上。二人陪着方县令吃了一顿晚饭,因为明天方慈就是订婚宴,都去早早的睡下了。
荀圭躺在客房床上,暗自庆幸,自己运气是真不错,满口胡诌还能蒙混过关。今天好好休息,以后的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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