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少女从房门处缓步走来。
那足以打动世间几乎所有少年儿郎的精致面容之上,此刻不见一丝笑容,狭长的眼眸中散发着惊人的寒意,手中长剑之上有气血之力萦绕,杀气凛然。
林常彦不知是被她的容貌所慑,还是被那骇人的气血杀气给吓住,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能动弹。
苏异听着少女甚是熟悉的声音,先前因力竭而变得极为惨白的面孔之上莫名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抬手推开那架在脖子上的长刀,刀身不知是何材质,指尖触感极为冰冷,如点在寒冰之上。
身子微抖打了个寒颤,苏异有些费力的将轮椅转动,望着那正朝他走来的红衣少女有些歉然道:“给你添麻烦了。”
红衣少女看到他,面容之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浅笑,如同冰消雪融,有山花盛开。
林常彦似乎有些回过神来,强行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出几分温和来:“不知这位姑娘是?”
顾意哪有兴趣理他,径直走到苏异身边,有些调侃道:“不是来人家婚宴么,怎么好像你遇到了大麻烦。”
苏异苦笑,对今日的婚宴,他在家中设想过无数可能发生的场景,唯独眼前这无妄之灾,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她解释,只能伸手指了指身后小公爷的尸身。
“真是监鸣?”顾意打量了那尸身片刻,有些惊讶的说了声。
方才进门之前,小鱼便大致与她说过,此事虽波及不到她,但到底有些麻烦。
苏异奇道:“认识?”
顾意点点头:“执名候监兵与家里长辈有些交情,几年前曾带他来过府上,当时见过。”
林常彦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即便初见这姑娘容貌便让他心中生出几分爱慕,但见她与苏异如此熟络,却全然将自己无视,心中升起一抹怒意。
正要发作时,又听到这女子说家中长辈竟与执名候有交情,心下登时一惊。
一位权势滔天的实权军方王侯,即便是在长安之中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敢放言和他有交情。
有些试探的对顾意道:“姑娘,林某在问你话,小公爷惨死,此地不可妄进。”
顾意这才扭头看他一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我先前瞧见,就是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吧。”
林常彦对此事倒是没什么好避讳的,在此等官员子嗣的命案之中,他监察司自有查办之权,此时此地便是以他为首,即便顾意身份不一般,也不能拿此事对自己如何,煞有其事道:
“小公爷身陨一案,有关妖魔邪祟,方才苏异虽将潜藏在小公爷身上的妖术收服。”
“但他所用手段不似正道,我身为监察司之人,正要收取证物,再将他拿了好好审问,有何问题么。”
“监察司?”顾意眼中讥讽之色渐浓,但她生的实在美丽,让林常彦有些看直了眼。
“你在监察司是何职位。”
见她如此问,林常彦有些奇道:“姑娘问这些是打算如何?”
瞧她所言,家中恐怕在长安有些势力,是准备在背后让家中长辈使官场手段对付自己?
林常彦心中哧笑,监察司是陛下手中的剑,不管你家室多么的了不起,哪怕是皇亲,敢插手监察司之事那便是个死!更别说使用官场那等升贬迁调的手段。
同时心中也暗骂这小女子看不清形势,现下小公爷身死,她既然出现在此,那便与自己等人一样躲不过这桩祸事了,不见她脸上有惊慌害怕之色,反倒在此询问自己这些不相关的,简直是不知所谓。
有些随意的答道:“我乃监察司锦字处司卫,林常彦。”
“很好。”顾意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有些危险的笑意:“万里社稷,锦绣山河,监察司以此八字分列八处,也就是说你是赵辉融的人?”
林常彦不由惊诧,监察司等级森严又具有监察百官的权力,长安之内的官员无不畏之如虎,不敢轻易言及,这女子却一语道破了司内布置,还叫出了自己上官的名字。
才在猜测之间,就见顾意指了指小公爷的尸身,问道:“你适才说,他的死与什么有关?”
“你这女娃娃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如此多的废话,方才有妖术藏于我家小公爷体内,在场之人都看见了。”侯府供奉急道。
刘县丞也在旁道:“是极是极,姑娘你莫要扰了监察司的大人办案。”
顾意依次瞥了他们两眼,语气突然变得极为冷厉起来:“妖术潜藏?那便是是妖魔作祟了,我记得这大晋境内的妖魔,向来都在我巡天司的职权之内,什么时候轮到监察司的人插手了!”
“他日回到长安,我倒要去寻寻那赵辉融,若是他给不了我一个交代,那我便去找找监察司的三位正副司监,看看是否陛下觉得巡天司无人,要叫监察司的同僚来帮忙!”
清冷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林常彦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整个脑袋中只回荡着四个字:我巡天司!
这女子竟是巡天司之人?
虽说大晋三司明面上并无高下之分,但官场之内人尽皆,巡天司最受陛下看中,隐隐为三司之首!
她开口便是要找锦字组的监察使,甚至是监察司的三位司监,只怕身份非比寻常,当即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不知姑娘是...”
顾意将剑身之上的气血荡开,长剑登时回软,将软剑绕在小臂之上,把正置于手腕上的细长剑柄给林常彦看了一眼。
剑柄模样有些奇特,不似寻常模样,林常彦却无心关这些,他只瞧见上面那两个有些歪斜的小字:玉露。
霎那之间,心中那一点对眼前少女的异样心思消散的无影无踪,如被一盆冰水浇在了头上,浑身打了个激灵。
长安巡天司中,只有一把剑叫玉露,而这把剑的主人,对林常彦这等大晋三司之中的人来说,其威慑力甚至要远高于执名候。
毕竟就算执名候,若要找三司中人的麻烦,也定要给出个交代。
而眼前这位,就算在监察司的大门口将自己抽死,只怕三位司监大人也会当做无事发生,甚至会遣人帮忙收尸洗地,以免这些杂事累着这位姑奶奶。
“属下...属下见过巡查使!”林常彦扑通一声便跪在带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之上。
场中之人无不愣神,林常彦此前可算是拿足了监察司的架子,此刻怎么突然如此?
想到这女子身份应当是有几分恐怖,便都识趣的没有说话。
顾意不去看趴在地上的林常彦,而是转头有些玩味的看向了苏异,见他面色如常,并无惊异之色,顿感无趣,抬手在他眼前轻轻摇晃两下,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苏异略作思量,有些装模作样的朝她拱了拱手:“见过顾大人?我身有不便,不能给顾大人跪地行礼,大人见谅。”
正跪在地上的林常彦只觉得脸颊发烫,只当苏异有意嘲讽,却仍不敢抬头,心中又将苏异记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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