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老者面如寒霜,如此情形,小公爷该是被妖邪所杀。

倒是没想到,自己陪小公爷走这一遭,只当是游山玩水的闲差,如今竟命在顷刻。

在场之人,谁都有活命的机会,唯独他作为护着小公爷的供奉护卫,不论查出什么结果,他都难辞其咎,只希望侯爷感念他年轻时在军中奋力杀敌,能饶他妻小一命。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侯爷下令处死他之前,护住小公爷的尸身,若能抓住凶手自然极好,若是抓不住,也要将小公爷的尸身完好无损的送往长安。

望着那纠缠在尸体之上的诡异妖术,供奉老者心念急转,兵煞之力猛然汇聚于长刀上。

兵家修行时擅以随身刀兵共修,其人越强则刀兵越强,刀兵损则人损,又被成为本命神兵。

老者这把长刀之上有几处刀刃已被崩开,留下细小的缺口,刀身之上也有无数划痕,足见他早年在军伍之中参与了多少生死搏杀,只怕是体内留下了不少暗伤,才不得不从军中退伍,在执名侯府中做个供奉。

让人胆寒心颤的煞气扑面而来,屋内众人甚至隐约间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战场鲜血浸染而出的兵煞之力,几乎是所有修行手段中杀气最盛的。

“住手!”

见老者就要对尸身之上的妖气出手,苏异脸色凝重,大声呵斥道。

老者不为所动,身上的兵煞之力仍汇聚在刀尖,转头看了看苏异,眼神中杀气犹如实质,似乎苏异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老者便会将他一起砍了。

瞧着老者做派,在场之人担心、漠然尽有。

只有在站在众人最后的韩薪铭心思最为不同,他一边哀叹自己卷入如此大祸,每看那尸身一眼便要打个寒颤,一边又期待这老者出刀直接砍杀了苏异,神色晦暗变化,极为复杂。

苏异并不在意老者的目光,指了指缠绕在尸身之上的妖术,苦心劝道:“老先生,且不说这妖术诡异,你能否奈何,单说你这兵煞之力如此的强横霸道,小公爷的尸身必然是承受不住的。”

供奉老者闻言,撇了眼那妖气如根系一般扎在尸身之上,有些不甘的放下本命长刀。

“那你说该如何。”

林常彦先前已说出,这妖术可吞噬气血,他作为武夫最擅气血之事,自然不会看错。

小公爷生前也有修为在身,不过并不算强横,只有一二品的样子,气血虽比普通人强些,但以这妖术的吞噬速度,也至多再撑两三个时辰,血肉便要被吸食干净。

苏异沉思片刻,他能感觉到自己左眼之内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蓄势待发,若是再接近那妖术一些,左眼之中的浩然正气想来会如先前那般涌出,可这道妖术只是看着便比顾意先前伤口上那道要强出不少,他对自己眸中的浩然正气也无多少了解,不知能否将其抹去。

二则他私心里不是很想被人瞧见眼眸中生出的异变,便想出了别的注意。

向着身边正恶狠狠盯着那妖术的刘玉泽问道:“刘公子,可能将先前韩薪铭与我送你的那两幅字拿来?”

又对那老者解释道:“妖邪魔物,最惧儒家浩然正气,可惜在场并无五品之上的儒道修士,刘兄府内正有两幅大儒墨宝,或许有用。”

“放心,浩然正气和平中正,不会伤了小公爷肉身。”

供奉老者闻言点点头,刘玉泽也忙不迭的出了房门,口中高声呼喊着:“来人!快来人。”

片刻之后,刘玉泽便取了两个锦盒过来,刘县丞夫妇也跟着走了进来。

苏异扫了一眼房内,不算已经亡故的小公爷,此地竟已站了足足九人。

对于需要探查各种痕迹的尸身所在之处,人着实有些多了,不过他自知若是说出这话,只怕最先被请出去的就是他自己,也便没有言语。

“苏兄,拿来了。”

刘玉泽将两个锦盒捧至他眼前,苏异只接过自己所送的锦盒道:“大儒墨宝需才气灌注效用才最好,我文心碎裂许久,哪还有什么才气,刘兄还是另寻他人的好。”

抬头遍观诸人,刘玉泽眼睛一亮,将韩薪铭从林常彦身后拉出,言辞恳切道:“韩兄,现下只有你是儒家修行者,还请韩兄务必出手。”

韩薪铭面色煞白,几乎要赶上那正被妖术纠缠的小公爷,心中大骂苏异无耻,但看那老者虎视眈眈,刘家父子也是满眼期盼,此刻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锦盒,从中取出他所送的‘贺’字墨宝。

有些勉强的对刘玉泽笑笑,走至小公爷尸身前丈许,只觉阴寒渐重,那翻腾的妖术似乎下一刻就会朝他扑来。

韩薪铭急忙点亮文心,才气光芒灌至书帖之中,其上的‘贺’字如被唤醒,纸张脱离他手掌,于半空中吐出点点霞光。

双手往那妖气方向一推,韩薪铭低喝一声:“去!”

‘贺’字帖随他所令,缓缓朝那妖气镇压而去!

薄薄的纸张在空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便要飘落下来,但其上涌动的浩然正气却做不得假,房屋内一切阴寒负面的气息似乎都在一瞬间被驱散,生出几分暖意。

在场之人都目不转睛,死死的盯着纸张,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似是察觉到威胁,妖术黑气翻腾的更急,几乎快将小公爷的尸身全然裹住。

待‘贺’字帖快落至小公爷身上之时,又见那妖术猛然收做一团,似不敢与这纸张争锋。

屏气凝神的众人在心间默默松了口气,看来这妖术终究还是敌不过大儒墨宝,还未接触便被逼至如此地步。

就在韩薪铭嘴角才要翘起之时,已聚至只有一拳大小的黑气妖术却猛然间急速蹿向‘贺’字帖,与其上浮现出的浩然正气相持不过两吸,便将之全然打散!

‘贺’字帖无声的飘于地面,其上再无半点光芒。

它不是怕了,而是如毒蛇捕食,积蓄力量伺机而动,将字帖上的浩然正气一举击散!

“这...这...”韩薪铭声音颤抖。

适才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明明看起来已将妖术逼至蜷缩的‘贺’字帖怎会突然见溃败。

苏异凝视着那飘落在地上的纸张,蓦然开口道:“这是...拓帖?”

刘玉泽闻言忙问道:“苏兄你说什么?”

除了韩薪铭,便只有苏异曾是儒家弟子,还是大儒赵春平的学生,虽说他当年文心破碎之时也未入五品,不曾修得浩然正气,但论及对儒家手段的了解,在场之人无人能与之相比。

除却韩薪铭目光有些闪躲之外,其余人都略带疑惑的看向他。

苏异见状也不隐瞒,直言道:“大儒墨宝内含浩然正气,这‘贺’字帖也是如此,但不该如此稀少。”

“且大儒所书除却浩然正气外,还会因所书内容不同,生出不同变化,如这贺字便该有如红霞相随之类的异象产生,方才在唱礼,我只感到心中有淡淡的欢喜之意,以为他并没有全力施为,也便没有在意。”

“但在镇压妖术之时,他定然不敢有所保留,可给我的感觉却与先前无二,甚至弱了些。”

“以文墨影响心神,自然是极了不起的手段,但对于大儒而言却是弱了。”

“处处都差些,但又似乎种种神妙都有些,应是将大儒墨宝拓印而来,才会有如此模样。”

假的大儒墨宝!

苏异所言并非所有人都全部听得明白,但结论却是一致的。

韩薪铭冷汗直流,结结巴巴解释道:“这字也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我...我也不知真假,苏异胡说...莫信他。”

他自然知道这字的真假,只是心存侥幸,寄希望于这一副拓帖便能将那妖术镇压。

须知真迹与拓帖之间所差何止万金,他怎么可能寻来送人?

若不是为了让苏异颜面扫地,他也不会送这类礼物,如今又被苏异拆穿,刘家父子看他的眼神已经有几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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