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憕正看着那些没有消失的字迹发呆,阿翁突然对着一个武侯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懂不懂规矩!案卷必须在案牍库抄完,把原件交给我归位,才能拿着抄件出去。”
武侯一脸陪笑,弯腰向阿翁行礼。
“阿翁,我们都尉着急,再说这也只是一份丙类案卷,又不是机密……您行行好!”
阿翁把案卷从武侯手中夺回,“滚你娘的!让你们都尉自己来找我!老头子我还没糊涂呢,别想动我的案卷!”
这老头中气十足,吼声响彻整个库房。
看着武侯小心翼翼退出库房,李憕猛然惊醒。
他在纸上写下:
【杀人者是唐人】
字迹不见了。
“柳大人,我知道了!”
柳钦松刚刚正在别处翻阅案卷,也被阿翁的骂声吸引,往这边走来。
“大人,案卷是从何处而来?”
“我朝官员与长安百姓的是从各部誊抄而来,外国人的案卷则是密探在外暗查,将情报汇总给各位主事,最后由案牍库的各位主簿抄写后登记封存。你问这干什么?”
“如果有人想调阅案卷,该当如何?”
“案牍库的规矩,所有案卷原件不可离开库房,需要调取案卷的人当场抄写下来,将抄件拿走。”
没等柳大人开口,阿翁抢先一步回答。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我们都被那个西域女人的名字误导了。今天早上您看到的那份案卷才是伪造的,调取案卷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同党,是慎录司的内奸。那个西域女人的名字,是抄录之人加上去的,为了误导您的思路。”
说的过程中,李憕一直在观察柳钦松的表情,他并不了解柳大人的脾性,生怕对方是个喜怒无常之人。
还好,柳钦松听完,似乎并没觉得惊讶。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地宫走廊传来。
地宫空旷、安静,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百倍。
声音越来越近,除了脚步声还有男人奔跑后的粗喘。
“人抓回来了,我们去看看。”
走廊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其中混杂了屎尿臭气。
地上有一排新鲜血迹。
二人顺着血迹,进了一间红门暗室。
两个身形健硕的黑衣男人见了柳钦松,顾不得把气喘匀,连忙行礼。
李憕只一眼就看到地上躺了个面目全非,遍体鳞伤的男人。那人身上袍子已被血染红,看不出本色。双腿之间流出一滩浑水,刚才走廊里的臭气便是从这里泛出。
柳钦松看了看地上那个看不出死活的人。
“打成这样,没死吧?”
左脸一刀刀疤的黑衣汉子答道,“砍了几刀,刚给他吃了保全丹,一个时辰内不会断气。”
“路上审了吗?”
“还没来得及。”
那人咽喉涌动,吐出一口黑血。
“这就是早上给我抄送案卷的史从恩,本是地宫里的武侯。”
柳钦松蹲在地上,用手擦拭史从恩脸上的血迹。汗水混着血污,让他的面目变得更加难以看清。
两只通红的眼睛快从眼眶中爆出,整个身体奋力抗拒。
柳大人似乎很享受这过程,嘴里还在念叨着,“从恩啊,你跟了我九年,从库车到龟兹,你跟着我杀了九年的敌人,你怎么背叛我呢?”
史从恩似乎脖子被砍了一刀,喉结蜷缩,却说不出话。
在他脸上摩挲的手忽然加了力,掐住了史从恩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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