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只一心教习姑娘们，至于她们去往何处我从不过问。嬷嬷我也活了几十年了见过的姑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街上的叫花子我见过，宫里的娘娘公主我也见过。可这云灵儿，拔尖的有些吓人，若说锦绣是站在这山顶上，云灵儿可就是坐在云端。还是桑妈妈有眼光，云灵儿这名字起的真是不一般。我也知道秦楼楚馆是最赚钱的，相信桑妈妈也清楚云灵儿并不适合。老身是孤家寡人到时候两眼一闭一了百了，可桑妈妈就不想为后人留一线？咱这一行到底不是正经营生，到时候多置些地读读书，不说入阁拜相也是正经的耕读人家。”
“什么后人？妈妈我和嬷嬷一样孤家寡人一个，腿一蹬什么都没了。”桑妈妈强压住心里的翻腾，故作镇定地说。
李嬷嬷站起身，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左右张望，关上门坐了回来，“桑妈妈，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能这么说，自是我的手段，不过你大可放心只有我一人知晓，且我不会告诉第三人。当年若不是你，我姑姑一家也不得善终，嬷嬷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这个秘密我会带到棺材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桑妈妈的眼圈红红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这些年她有多想念女儿，多思念她的小孙孙，可不能啊，她不能去见她们。她的仇家实在太多了，仇家拿不住她很大程度上是她没有软肋，她也用过许多残忍的手段对付过仇家的妻儿老小，深知若是让人知道她有女儿，那她的女儿该有多凄惨，只要想起来她就恨不得立刻死掉。
“你不必知道我如何知道，你也不必纠结是谁告诉我的，你只需要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与你晓得就好。”
桑妈妈彻底破防了，心里防线一旦被击溃，这些年压抑的情感就犹如滔天洪浪，汹涌澎湃连延不绝。李嬷嬷安静地听她发泄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桑妈妈已净了面重新上好了妆。
“你既早已知晓，为何现在要说出来？为了云灵儿？”
“是。”
“李嬷嬷，我记得你说过，除了教习外，姑娘们的事你并不想理会。”
“云灵儿不一样，大家都管云灵儿叫姑姑，桑妈妈不知道么？”
“那又如何？”
“我从没见过天资如此之高的，也从未见过这么努力的孩子。我这一辈子也算是经历丰富，即使立刻去见阎王也不亏。可若是能帮这孩子一把，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这是我的真心话。”
“嬷嬷有什么想法，不必有顾虑直说。”
“送云灵儿去王府。”
“哪个王府？怎么送？送去做什么？”
“宁王府。宁康王没有嫡子，庶子刚承袭爵位自是需要人手，我有相熟的嬷嬷在宁王府，让云灵儿去王府里做侍女不是难事。”
“往后如何？”
“宁王是个有志气的，断不会平庸，到时候出入皇宫，云灵儿还能没有出头之日？”
“你指的是宫里？”
“老身我可不敢多想，往后如何还是要看云灵儿自己的造化了。”
“你这是在赌。”
“谁的人生不是赌局？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说到底还不是，胜者王侯败者寇。”
“可是......”桑妈妈还在迟疑。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有更好的去处么？想想你的。”李嬷嬷看着桑妈妈的眼睛将嘴巴微张成一个立起来的椭圆形然后合上牙齿瘪了一下嘴做微笑状。
李嬷嬷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可看在桑妈妈的眼里其中威胁的意味甚是明显。
“罢了，王府就王府。”桑妈妈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从头到脚的无力感，像是早已走进一个袋子里，想出去却连出口在哪儿都不知道，想从原路返回可来时的路早已不见，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可究竟通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桑妈妈的心不停的往下落，没着没落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她的鼻子，她像是一头老黄牛，可在她眼前的背影并不是李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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