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师到达淞沪时,已是十月中下旬了,新军已经有两个师在这里与倭国人交战半月有余。
整个第五师在行军中损失或掉队了四分之一的兵员,要是普通官军达到这种损失度,便可以直接考虑裁撤番号了。
但这是新军,大申国仿照西洋军队训练起来的。因此稍加休息,便兵分两路进入战区。
自打进了淞沪地界,赵瞌睡的眼就没再眯过了。八班在从光州到这里的行军中再也没有损失什么人,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是长喜第一次来到淞沪。这座城市是大申国最重要的几个工商业中心之一,四五十年前,这一带还只是传统的手工商业市镇。
尽管远处时常传来炮声,但郊区的农民们仍然戴笠披蓑,在块块稻田里劳作着。长喜觉得,他们似乎并不在乎田边道路上行进的是什么军队,因为他只见到农民们把头埋下去,久久不抬。
因为基础设施的问题,现在大申国与倭人交战的部队并没有多少,大部分还在路上。日前,两国军队正在一条西北——东南流向的小河两岸对峙。
八班被分配进小河南岸的一间作坊,两层高,约共两百平米的面积。除了他们,这里还驻扎着几个岭东人和一个班的民团。
刚进作坊,那岭东人的头头便找上赵瞌睡。他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结果在场的鲜有人能听懂。“你去把恁那人里认识字又会写的找来。”赵瞌睡说。
岭东人推出来一个戴眼镜的,会说官话。
“偶们班长说,这一片系倭人军舰能打到的地方,所以要隐藏实力,不然全洗光就没人打仗的啦。”
“倭人的军舰比咱们的厉害,他们陆军拼刺可以,人也多,我们都是靠武器代差才能坚守下去的。”民团里有人说。
赵瞌睡抓了一把胡子,命令长喜、老李和二杠三个枪打得准的上二楼,其余人都在一楼,把作坊里没搬走的零件堆在面向倭国人的地方。
“二杠,你当初为啥要当兵啊?”长喜抱着枪问旁边窗口的二杠。
“我?家里穷,儿子多,那家伙你不知道,俺家八个儿子,我排老五,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就出来当了兵,还学了文化,给俺家省张嘴。”
“恁那儿不是地可多吗?你原来说的。”
“地是多,你想种啥也没人管,但地主要的多啊——瘪犊子玩意儿。你们村儿没地主吗?”
长喜点点头。
“好家伙,比我们要好啊。”
“不好,不中,俺门儿五千多人,地就恁些儿,还是得叫饿肚子。全都格沟里头岭里头住。”
“老子当初在江边拉纤,那才是不好。”老李说。“莫得饭吃,不晓得能活好久,好多人都累死喽。”
“快看,那边有倭国人!”民团里有人喊。长喜几人在窗前一看,发现河对面出现一些倭人,全副武装,搬来几条船。
“看样子是想派点人,过河来探探火力呦。”老李说。
“那咋办?”长喜二杠俩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咱这里估摸着不会开枪,但不晓得其他房里会不会。”老李看着倭国人上了船,抽出桨来渡河,稍微绷着嘴。
船上的倭国人,除了拿桨摇橹的,大多在持枪四处张望着。河对面的倭国人,也无不找了掩体,枪也已经上了膛。没半袋烟工夫,渡河的倭国人已经到了河中央。
作坊左边的库房里,突然响起几道枪声,眨眼间一条船上的倭国人便毙了命。河对岸的倭国人叫了几声,便开始依托掩体还击。
“是四班五班的兄弟们。”二杠说。“老李,咋办呐?你去问问老赵,看要修理他们不?”
话音刚落,楼下便开了火。通庸提着枪跑上来:“班长说舰炮威力大,四班五班开火了,迟早波及到我们,不如现在帮他们一把,把渡河来的倭人全部干掉。”
一听这话,仨人立刻拉开保险,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长喜看见了那帮戴着大檐帽的倭人中,有个拿转轮枪的,百分之百是个军官,于是一枪撂倒他,让那倭人从船上翻下来,葬身水底。
被交叉火力打击后,岸边的倭国人喊了几声便悉数撤离了,只留下两船绝望的倭国人。一番骤雨般的枪声之后,只有残破的小船漂浮着,并逐渐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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