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喜看着即将收割的玉米,坐在田边石头上,手里摆弄着一片玉米叶子。三千多人似乎是个庞大的数字,自己的五六个与之相比,就如同蜉蝣之于大树。

而老全也给大儿子找到一个姑娘。

长喜与那姑娘相见的第一面,是在玉米地里。秋老虎固然厉害,而那姑娘也固然长得水灵。俩人在玉米地里说了会儿话,长喜又帮她家收了半亩玉米,俩人便互相看对眼儿了。

然而姑娘的爹妈不愿意,理由是长喜晒得太黑,冒着一股傻气;而老全又是个瘸子;自己村离张任岭隔两个庄,属于远嫁,总觉得嫁过去不光彩。

于是又过了十来天,长喜与那姑娘也没有什么往来,突然又被她双亲叫去,说也许还行。

长喜到地方一看,好家伙,一大片“撂天地”!虽说已经入秋了,但白露的太阳仍然毒辣,又闷又热。一句老话说得好“五月还得备棉衣,十月布衫穿不了。”长喜光着膀子,一个人一天给姑娘家几亩地下了麦种。到了姑娘父母说,还不行,看着不满意。

于是长喜又回到家。

到了年关,又去太河边上,凿冰捞鲤鱼。那姑娘穿的是狐裘貂锦,戴的是麂皮手套。长喜一天干下来,手都冻皴了,也没能捞着个烤红薯。

清明,长喜已不想去了。但老全劝他“万一这回就成了呢?”于是长喜又闷闷地到姑娘家的地里,下了豆种瓜苗,结果仍然是无功而返。

到了端午前后,暑气正盛,恰巧要收麦子,姑娘家又来了人。这回长喜是彻底发恼了,直接扛着?头到姑娘家门口堵着。

“日他我老主贵,我老蒙横是不是?!尻恁妈嘞个屄嘞!恁家这帮膈噎货,腌臜菜,四个菜都吃不上!日他恁家祖宗都教从地里刨出来,撅折骨头全撂太河里头去!”骂罢,他抡起?头,把门前两个水缸一一凿烂,又在她家朱门上,留下两道显眼的痕迹。

对方爹妈后来听说长喜杀过土匪,也怕他再次来气搞真的,这门亲事便告吹了,不了了之。

眨眼间,长喜迎来了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伴随着生日而来的,还有倭国人偷袭大申国运兵船的消息。此事一出,全国哗然。倭国一个蕞尔小国。人口不过四五千万,胆敢挑衅十倍人口,千万公里土地的大申国。

长喜在老家呆了一年,无法外出,年轻的心早已按捺不住。尽管生日就在三天后,但听到消息的长喜还是决定立即去投军。老全对于儿子的决定并没有什么异议,让老二长庆到车庄打了两斤酒,割了五斤猪头肉。父子俩好好喝了一顿。

“到战场上,要逮住倭人了,把他五脏六腑给我扯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黑的。”长喜临行前,老全如是说道。

他点点头,便打着包袱上了路。先横跨邙山,后又取道荥皋县,途径管州府,到了三川省会梁州。

“为啥要当兵啊?”征兵处的军官穿着一身灰色军服,把长喜上下打量一番。“为了保家卫国。”长喜回答。

“以前是干啥的?”

“跑牲口的,杀过几个土匪,打过枪。”

“有没有进过学?”

“上过两年初小,认识数,也会算。”

“分得清左右吗?”

“分得清。”

就这样,长喜被那军官打发到一间屋子里,几个大夫在那里等着。其他项目都没有问题,但唯独性病检测时,长喜怎么都不肯脱掉裤子。即使脱掉了裤子,也仍套着肚兜——负责性病检测的是个女大夫,尽管已经有四五十岁那般老了。

“把肚兜也褪了。”女大夫说。

长喜不肯,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如果性病这一关过不了,你当不了兵。”

长喜的手心又在出汗。当兵和被人看光哪个重要?他一想,心一横,脱了肚兜紧攥双拳,仰着头闭上眼。

“没有硬性下疳、尖锐湿疣和生殖器疱疹,那就没有患上维纳斯病或者花柳病。”那大夫的声音听上去冰冷而又无情。“穿上吧,以后注意勤洗,不然哪天阴虱和头虱就会合了。”

听到这话,长喜才如释重负,溜之大吉。

自此,长喜便领到一身灰色军服,成为了新兵中的一员。

这一天,是他二十三岁生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