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喜回到荥皋老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三川就流传起关于西川的言论。有人说西川锦阳的某某县长在家中暴毙,有人说在那个县看到了新军的身影。总之众说纷纭。尽管人们时时对这些说法表示怀疑,但长喜知道,这些传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长喜爹叫陈老全,自打长喜记事起,老爹便没去过离家二十里地之外的地方。老全是个瘸子,但也有着虬结的肌肉,留着一脸络腮胡。
“伯,你认不认识叫张国昌的人?”长喜问道。“他教我跟你问好嘞。”
“啥荒啊?张国昌?不认识。”老全说。
长喜一想,又说那人长着一张方脸,左边眉毛是断的,跟老全一样长着络腮胡。这么一说,老全可有些印象了。
“他右鼻孔跟儿,是不是还长着个瘊?”
长喜点头如捣蒜。
“噫!日他那是张五保!恁五保叔,他可改名啦?”老全拍着他那条瘸腿说。
“不光改名了,他现在还是师长,新军第五师。”
“日他我当初没白给他挨枪子儿啊。”老全笑了。“我说这些年咋没他消息,原来改名了!”
“伯你还当过兵嘞?”长喜还是头一回知道。
“我咋不能当兵了?这腿就是给他挡枪子儿弄瘸的。当初还没你,我跟他格东南剿匪,我是他班长,日他他第一回战斗,屙了尿了一裤子,还是我给他洗的。”
老全一边拍大腿,一边感叹。
“好你个张五保啊,怪能耐,可成师长了——他就是咱门儿的。”
“咱门儿的?”
“咱门儿西,那家门前种了两棵桐树的就是他家。日他咱张任岭村,五千多人,五个大姓,个个都怪能耐。”
老全又笑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半道上不干跑牲口去当兵了,还是跑着牲口叫碰到他了?”
“都不是,他们扮成跑牲口的去锦阳看土匪现在啥样,把我给骗了,叫我蒙着头跟他们从半道一路跑到锦阳。”
“半道上碰了土匪没有?”老全问。
“碰到了,算上我先前打死的,估计有五六个土匪被我弄死了。”
“这就不赖,少个土匪就少个祸害。但是,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也不格他队伍里呆着?日他我救过他命,有这关系,还不得给你个小军官当当?”
“那他叫我回来的——伯,你说他是咋看出来我是你孩儿的?”
“日他你长得跟我年轻一个模子,咋认不出来?有带回来啥东西没?”
“他给了我一百块,说把我骗了对不住我。”
“多少块?!”老全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一个趔趄之后又重新坐回去。
“一百,再加上我先前攒的,拢共一百四。”
“噫!两年挣了一百四,可不少啊!孩儿,二十二了,不小了!等恁妈恁弟儿妹子回来了,叫咱家一块儿商量着,给你娶个媳妇,也别出去了。”
“伯,就一百四,你恁高兴干啥呀?”
“你可真傻呀孩儿,一百四!我当初当兵,大头兵一个月才发一块了!啥也别说了,好好存着吧!”
又过了几天,西川锦阳那边某个县又传来消息,说新军第五师在附近山里打了半个月,抓住了匪首刘金才,歼灭了土匪三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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