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后,旅部组织了戏剧《狗头铡》的首演。这是金华剧团的第一出戏,给军官们看也是让他们挑挑刺、提提意见,为此卢善元把县里的几个文官也一起请来,军官有军官的意见、文人也有文人的意见。
这出戏讲的是清军入关后,一个叫孙之懈的官员提议让汉人改成建虏的发型、改穿建虏的服饰,并害死了很多不愿意改的大臣和文人,最终途经某地时此人被愤怒的百姓拉去包公庙,结果半夜包公审案,把这家伙用狗头铡铡了狗头。故事整体有实有虚,特别是后半部基本都是虚构,但符合大众的述求。其实卢善元不知道的是他戏里对孙之懈的惩罚远远没有实际历史上的解气,真实历史上孙之懈是锦衣还乡时被义军抓住,在他头上插上毛发,全家都被斩首,弃尸闹市,实实在在是被灭族了。
但就这么一出戏,不光是台下的年军官们受不了几个文官更是愤怒得大吼,朱名世兄弟甚至跳了起来要上台去打台上的演员,吓得演孙之懈的那个演员赶紧躲进人群之中。可以说剧团的演出非常成功,这出戏给人的感觉是如果清军打过来,那么人人都得留那么一头难看至极的金钱鼠尾辫,这简直辱没了先人,让人再也没法去见自己的祖宗。
后续这出剧将分为几个剧组在全府巡演,当然同时演出的还有一些比较传统的戏如白蛇传、点将唇、懒画眉等,在为百姓带来精神娱乐的同时,也把清军到来后的改变带给老百姓,特别是知识分子,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目前来说,金华地区的乡绅对义勇军的接受度一直不是很高,除了少数因生意关系熟识外,平时基本上是两条线,卢善元采取的策略也主要是以提高穷苦百姓的生活为主,在这期间不可避免的侵害了乡绅的利益,譬如佃户的逃离、农产品价格稳定、新产品对旧产品的冲击等等,但更重要的却是对乡绅们自信心的打击,本来处于社会主导地位的乡绅们完全丧失了主导地位,大量识字百姓的出现也让他们的优越感大打折扣。由此看来,乡绅们虽然碍于义勇军的实力不提,但其实内心是多有不满的。
但此时清军给了卢善元一个团结乡绅的大好时机,那就是外敌的威胁,而且这个外敌目前看来是要亡族灭种的、要辱没祖宗的,这个机会卢善元当然要利用起来,而戏剧和报纸就成了这样一个纽带。
永康时报已经正式发行,目前只有四版,三天一出,按后世的习惯,第一版是天下新闻,第二版是金华新闻,第三版、第四版是永康本地新闻,报纸出版是比较低调的,售价也很低二文一份,开始一个月的平均每期销售三百份,现在已经逐渐提高到五百份,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乡绅买走的。
李渔现在正准备进行改版,增加四个版面,主要内容是针砭时政、艺文,所有人都可以投稿讨论,这些正是文人最爱的东西,过过嘴瘾、打打嘴炮、显露才艺,顺便还能挣点稿酬。报纸已经连续两期打了广告,目前也已经收到了不少稿件,已经具备了加版的条件。
此时卢善元正看着这个报纸的第一版,锁紧了眉头,扬州于四月二十五日被攻破,史可法阵殉国,这条消息四月二十九日就传到了永康,这么快的原因是王秀晋当时就躲在扬州城外不远一条小舟上,亲眼看见的,他用二天时间把消息传到了杭州,再由杭州的驿传系统连夜传回永康,当晚卢善元就让报社把这条消息登上报纸。
这是一个重要节点,大部分人的认知里朝廷江北有四十多万军队,进攻可能困难,但防守却是没有问题的,他们普遍上的观点基本上是北宋与金朝划江而治,这样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但实际情况却与他们的期盼完全相反,不知道他们得知了这个情况,甚至一个月后更遭的情况后又是有着什么想法?卢善元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这一方平安,虽然帐面上的实力自己也不弱,但跟清军相比,不管是军队的数量、实力、实战经验等上面都有着巨大的差距,现在唯一的期盼是自己不会成为清军首先打击的对象,如果清军倾尽全力来攻,估计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跑到山沟沟里打游击撑个几年,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三天后,王秀晋终于来到了永康,朱名世与一众政府官员加上卢善元、丁汝章一起会见了他。王秀晋的二弟王秀吴、四弟王秀鲁及家眷在一个月前被徐复生安排来到永康,这里是他现在唯一能来的地方,经过了破城之战与长途跋涉的王秀晋显得十分疲惫,但他还是详细叙说了他看到的情况。
四月十三日清军前锋抵达离扬州三十里的淮河桥,此时城中已经实行管制,四周城门已经封闭,只有水门还开着,这是因为清军没有船无法控制水面。四月十四日许定国和清军已经抵达扬州,高杰所部逃往泰州。
十五日见到了黄日芳、应廷吉和何刚的队伍赶来驻扎在扬州城外,到十八日前与清军前锋进行了小规模战斗。
十八日清军大军抵达扬州城下,列阵耀武,此时看到各幕府军入驻扬州城,黄日芳和秦士奇的队伍则驻扎在邵伯镇。当日,大量的郊外百姓进入城中。
二十日,清军在外围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到二十二日,居然有城内的兵马出城向清军投降。
到了二十四日,城外炮声隆隆,王秀晋发现这些大炮特别厉害,居然有城墙被轰倒,,夜里也是喊杀声一片。
二十五日炮声再次在西北侧响起,接着喊杀声一片,没过多久,清军就占领了城墙,城头升起了清军旗帜,但城内喊杀声依旧振天。过了半日,清军一阵欢呼,就见到一绯袍大员被押上城楼,看身形应该就是史可法,史可法与对方一众官员说了良久,后来就在城头被斩杀。此时河面上的敌船渐多,王秀晋抹着眼泪无奈离开,他也不敢再在江北停留,一路南下。
看到王秀晋已经有点支撑不住,朱名世吩咐带王秀晋回家休息。而留下来的众人则黯然不语,良久,卢善元方才说道:“形势就是如此,不会因为我们的心情改变一分一毫。我们只有齐心协力、奋发图强才可能改变被异族蹂躏的命运。或许过几天传来的消息会更差,但更加激励我们一定要加强我们的军队建设,只有军队强了才能不会被攻破,我们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在座诸位才能保住现在的生活,而我们也不会被强迫改为异族的衣冠。我一再说,清军最早可能会在六月进攻金华,我也希望大家做好份内事,让社会保持稳定。特别是谭大人,一定要让三班抓紧盘查外乡人,防止有奸人妖言惑众。”
潘震亨起身杀气腾腾的说道:“卢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整个永康都管得水泄不通,哪个贼人不开眼敢到永康来捣乱,那是他来找死!”卢善元赞赏的点点头,潘震亨复出后表现非常不错,整个三班给管得井井有条,现在永康仿佛有了那么一点路不拾遗的味道,显然他的能力是很强的。
今年永康的雨水偏少,导致很多农田已经没办法种植水稻,这段时间县衙所有官员都把精力投入到水稻改番薯的大事上去,大伙一起交流了一下各自的看法和经验,现在外部大乱,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后,外购粮道就会断绝,现在整个金华府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八十万,也就是说每天一睁眼就要吃掉八十万斤粮食,还要考虑一旦战事开启大量的粮食消耗,战时最重要的并不是银子而是粮食,这么浅显的道理在座众人都是懂的。现在卢善元趁着最后的时光拼命的外购粮食,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自给自足才是最优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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