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善元并不知道孙之懈这个人,但既然是带头剃发的,骨头肯定是软的,上书要求剃发的,气节肯定也是没有的,那应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
“建虏也太心急了吧,就占了那么一点点地盘,居然敢让我们汉人剃发?他就不怕我们汉人造反吗?”李之杜恨恨说道。
“衍圣公家也在山东吧?可有什么说法?”卢善元问道。
朱名世脸色羞愧,但还是辩解道:“衍圣公虽然修了降表,但却未听从剃发令。况且北方汉人反抗激烈,据最新消息,除了军队,其他人员暂停剃发。”
“哦。”剃发令是肯定要实行的,这是后世已经验证了的,但什么时候开始实行的卢善元并不清楚,看来现在已经颁布过剃发令了,但由于北方汉人的反对,暂时未实行,或许清廷会在占领全国之后再实行吧?“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建虏要求剃发易服,你说衍圣公会反抗吗?朱大人,如果衍圣公家剃发易服了,你会剃发易服吗?”
“呵呵,卢大人说笑了,想当年中原沦入金、元之手,也未见有剃发易服之举,治理天下最终还是要看我们读书人的,建虏焉敢与天下读书人作对?”朱名世可不相信建虏有那么大的胆子。
“呵呵,我是说如果?诸位大人是剃发易服还是奋起反抗?”卢善元笑着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损毁?于我个人而言,自是不会剃发易服的。不过如果朝廷下令,老夫倒要思虑一二!”思考片刻朱名世说道。这也是卢善元预料中的回答,一般到了一定地位的人,会更在意一些得失,而思虑单纯的人,反而更容易坚持一种信念。和平时可能思虑得多的人会更有市场,更容易成功,而到了战争年代坚持信念的人更有可能达成目标。
“大哥,不可!”“县尊,不可!”还没等卢善元开口,朱名卿和刘之杜就叫道。两人对望了一眼,朱名卿开口说道:“大哥,忠臣不事二主,我等为明之臣,岂能屈身事蛮夷?”李之杜也补充道:“县尊,我汉人自有传承,剃发易服乃断我汉人之根,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老夫宁愿自我了断,也不愿跪地迎贼!”
朱名世倒是没有激动,而是说道:“如果我大明朝廷下令弟发易服呢?作为大明官员,你说我执行还是不执行?”
“那是乱命!既然大明朝廷已经投降,就不是我大明朝廷,我大明百姓为何要听一个投降的朝廷?”李之杜激动的说道。
“我只是说如果,没必要我们内部先争起来。说不定江北四镇能守住呢?”卢善元说道,自古以来一道关键时刻就会有主战派与投降派(或者叫主和派)之争,最终就是一个国家两派对立,反而更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守不住!”没想到朱名世一口就否定了卢善元的猜测。“我那好友王秀晋,你知道的,就在史大人手下任职,他说那江北四镇跋扈得很,四处抢占地盘,也不听从史大人号令,虽然号称屯兵百万,但大部都是当地抓的人丁,没有丝毫战力。有战力的不会超过十万。你想想那建虏号称满万不可敌,只要派一万兵马南下,估计江北就会被击溃。王秀晋也是深以为忧啊!就算这样,朝廷还派人去北京求和,说是与虏共击闯贼。闯贼都跑到陕西去了,此时正全力防守,怎么可能对朝廷有威胁。反而是建虏来势汹汹,只要一南下,江北四镇抵敌不住,很快就能打到江南!王秀晋以为江南那帮少爷兵,加上由那帮废物勋贵领兵,恐怕很难守住南京。在此之时应趁敌在西用兵,注意力都在闯贼身上时占据山东,据敌于千里之外。可是你看朝廷那帮大臣,却在此时派出使节和谈,山东那么好的地方也不去占领,实是错失大好良机啊!”
卢善元点点头,王秀晋的判断倒是基本与历史吻合,弘光政权仅仅存在一年,说明基本上没有抵抗,或者说抵抗的烈度很低。这时候的清兵应该是天下第一兵,没有经过训练,只会抓人头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手,况且还有那么多投降明军呢,这些投降的明军很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边军和老贼寇,可不是那些新兵可比的。
“王先生来信了,可否给我一观?”信息的匮乏让卢善元很是羡慕象朱名世这样朋友同年遍天下的读书人,虽然他的信息也是不及时的甚至有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很多信息都加入了个人的判断跟观点,但至少还能得到信息,而卢善元得到的信息只局限于永康,等于他现在是蒙着头在发展,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嗯,待会我让人给你送来吧!我跟王年兄商定每隔十天给我来一封信。”朱名世点头说道,此事上次卢善元已经跟他谈过一次,他也乐意展现自己的人脉。
“朝廷就没想过去接几位皇子过来吗?”李之杜问道,他是恩贡做官的,心里还是很感激先帝的。
“李教谕是不知道皇家内事啊!你想想如果先帝皇子过来了,圣上如何处理?退位让贤?”朱名世对此倒是清醒得很,现在最不想皇子南下的恐怕就是当今皇帝吧。
卢善元也点点头,从稳定的角度出发,先帝的几个皇子过来确实不利于局势,但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先帝殉国,作为继承了皇位的南京朝廷其实是有义务善待先帝皇子的,对于收买前朝旧臣的人心还是很重要的。这就要看从哪个角度看问题了,总之有利有敝,暂时也不好评价。
“还有个消息,听起来很是荒唐,前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洪承畴,前说在松山阵亡,先帝还亲自祭祀,没想到前两日被伪帝任了同样的职务。想不到我堂堂大明太子太保,居然也会降虏,真是可叹啊!”朱名世有些感叹的说道。
这一消息卢善元却是从后世就知道的,作为历史上一个非常有争议的人物,后世也是争论不休,但从明朝或汉人的角度来看,洪承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哦,县尊此事又是从何得知啊!”卢善元很好奇的却是信息的渠道,按理说南北双方已经从实际上变成两个国家,而且还是敌对的国家,应该是管控极严的。
“呵呵,建虏入京后还不是都是用的我们汉人的官,明面上自然是没有交往,但实际上我们南人在北面做官的人不少,他们自然有办法把消息传来。这消息倒不是我的朋友传来,而是郁先生的一个同乡传来,他是刑部主事钱凤览的族人,被带到京城做管家,估计与郁先生也是熟识,前两日来了一封信。我怕其中有重要的事,就代为拆阅了。”朱名世解释了一下,拆阅别人的私信并不光彩,不过他的解释也算说得通,这种事情只要郁方经不介意,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卢善元点点头,心中暗想,还得让郁方经出面把这条线路也打通,这样北京城中大小事情总会有些眉目。
这时,番薯熟了,趁着热乎卢善元率先吃了一个烤的一个煮的,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众人也是吃得赞不绝口,虽然这种番薯中是有点微甜,比起后世的某些好品种口感上要差很多,但第一次的众人还是觉得很美味。
卢善元让第一亩的收成给在场的人分了,番薯的丰收让他对后面的改革有了更多的信心,这个时代,只要能吃饱饭,很大一部分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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