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张尚书亲笔任命的呢!当时张尚书还想着让我家大人进京勤王呢,没想到皇上没了。”

“我们同窗都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书生真是百无一用,好多同学还想着弃笔从戎,北上恢复上旧疆呢!”程天赐凑过来说道。

“得了吧,你要弃笔从戎还不得给你爹打断腿啊!”陈余笑着说道。

“那老顽固理他干吗?男人就要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你看许都他们还不是轰轰烈烈的,也总好过苟且偷生吧!”程天赐认真的说道:“陈余哥,你什么时候回军营?哪天我也去你们军营看看!”

“军营你可进不去,我十天有一天休沫,到时我到县学来找你玩!”陈余笑着说道。

程天赐高兴的说道:“好啊,正好给我说说上次你们打败官兵的事,我们同学传得可有趣了!”两人约定好后互相道别,程天赐转身进了门,陈余似乎听见他说了一声:“姐,你怎么在这里?”隔着门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陈余不禁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可惜门内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不禁郁郁而去。

此时的卢善元正陪着朱名世在县学学田里,今日一早,朱名世忽然前来,说是自从学田给卢善元后不知耕作如何云云,至于实际上有什么打算他也不说,不过卢善元也正想着抽空去学田看看,那里是他选定的实验田,肩负着改良稻种和耕作方式的重任,虽不急迫,但意义重大。

学田离军营不远,两人晃晃悠悠就走了过去。远远看见一群人迎了上来,里面居然有县学李教谕,看来朱名世此来与他不无关系。李教谕是关中人,路途遥远,家中如何早已不可闻。好在上任时关中不宁,他干脆把妻子子女都带在身边,这时就显得这个决定非常英明,如果留在关中,也不知道是否还留得性命。

“县尊大人,卢大人,下官认为这些人根本不懂种田,种得乱七八槽的,学田可是县学一年生计所计,这要没了收成,县学可就难以为继了呀!”一看到两人,李教谕就告起状来。

卢善元忽然就明白了李教谕的心思,想来教谕薪水微薄,又没什么权力,可能也就靠着学田分润一点补贴家用,这下学田没了,等于是断了他一家的生计。

李教谕拉着朱名世诉说着学田种种不合理的地方,一是插秧时间不等,二是有的还种着野稻,三是起了畦后秧苗都没浸在水里,四是有的秧苗种植得过稀。

卢善元当然不会跟李教谕说这些都是实验田,而现在的耕作都是为了实验,插秧时间不等是为了试验种双季稻的可能性。野稻是为了改良稻种。秧苗露出水面是为了试验防止烂根,而秧苗的稀疏则是试验秧苗的生长性。

“李教谕所言甚是,不过大学有言物格而后知至,这里所以有如此超常规做法,只不过是为了证明现在的种植技术而已。如果现在的种植技术不需要改良,那证明百姓如此耕作最好。但如果现在的种植技术反而不如试验的产量高呢?”卢善元对朱名世说道:“格物方能致知,现在的做法只不过是验证的一种手段而已,至于成功与否还是要等收割后方能明了,大可不必现在就下结论。”

“卢大人此言差矣,这稻种技术传承数千年,岂会有错?”李教谕不屑的说道。“学田乃我县学供给之所在,岂能胡乱试之?”

“李教谕所言极是,学田均为历代乡绅所捐,如果产出不足,老夫也很难向各家交待啊!”朱名世也附和道,如果县学经费不中足,最终还是要落在他头上。

“县尊此言甚是,不过当时借用学田时小子也跟县尊明言,必不会少了县学一分一毫,今日小子就此明言,学田小子以三两一年租用,这银子到时是给县衙还是真接给县学?”卢善元当然不会放弃,这些学田都是好田,正是做试验的最佳农田,宁愿花点代价也要保住。

他这话一出,朱名世与李教谕相视一眼,互相看到了眼中的惊喜。

卢善元看着两人的动作,接着说道:“县尊,小子最近正想给军兵们涨薪,有人说县里的官员、吏员俸?也不高,不知是真是假?”

朱名世说道:“那还能有假,官员薪酬是太祖年间定的,象老夫年九十石粮,折四十八两银。李教谕就更少了,年也就六十石粮吧,折也就不到四十两吧?就这点银子朝廷也从没发到位。”朱名世说的有真有假,明面上的薪酬当然是这些,但官员还有很多隐形的福利和灰色收入,做为本县最有实权的人这些收入是远远超俸?,否则他如何支撑一家人的生活还带着养奴仆养师爷。

但是象李教谕这样的没有实权的官员那就真的只能是靠那点俸?生活,实在难以维持一个官员的体面生活。

卢善元想了想,这种俸?制度本身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当时设计时应该是把官员都看作超人,既要超负荷工作,又不给东西吃,但忘了人性本私,如果不能正规得到足够的利益,那就会想办法从非正规渠道获取,做为掌握了实权的官员,获取的渠道实在太多,这也就导致所谓的清官都是一朝难得出一个,出了一个就会被百姓传颂千年,即使这个所谓的清官在办事能力和贡献上远远不如别人。

“朱大人,小子有个提议,现在官员的薪酬过低,其实不利于安心工作,我想趁着军兵们涨薪之际,也给官员和吏员们涨涨薪,如何?”

“卢大人说笑了,这官员俸?是太祖刻在石碑上的,哪能轻动?”朱名世显然对这提议并不感兴趣,一是操作不了,二是对他来说必要性也不大,虽然他本身不算贪,但每年常例、孝敬还是照拿的,每年也有个几百两,足以让他和家人过上无忧生活,还能有点积蓄。

“朱大人,小子倒不是说动俸?,而是在俸?的基础上另外由县里出钱,名义上就叫养廉银,也就是说拿了这份银子后以后所有不在朝廷名义上的钱财均不能拿,拿了就以贪污罪处罚,这样官吏们得到了实惠,百姓也少了很多支出,县尊以为如何?”

“那当然好!”还没等朱名世回答,李教谕就在旁边大声叫好,反正他也没有贪污的机会。

朱名世瞪了他一眼,说道:“这钱从何而来?县库里可没这份钱。再说了,每人拿多少银子?这都没有常例,如何使得。卢大人这是想当然了。”

“这钱就由小子想办法,至于拿多少?小子以为现在物价腾贵,官员们又得维持体面的生活,这钱也不能少。小子以为象县尊大人这样的正七品就暂定一千两一年,从七品九百两一年,依此类推。吏员吗当然低一等,三班六房主事暂定一百两一年,其余吏员按级别和重要程度类减,具体等郁师爷回来再具体定级如何?”

卢善元说完,却看到朱名世与李教谕两人愣在那里,直到卢善元喊了两声方才回过神来。李教谕口中喃喃说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倒是朱名世很快恢复清明,说道:“卢大人这是要插手县衙事务吗?”

这倒是把卢善元说得一愣,随即想起这是朱名世怕卢善元夺权啊!但其实上次事变后,原有吏员已经一扫而空,在郁师爷配合下,三班六房里都是卢善元派去的人,只不过朱名世并不知道而已。

“朱大人说笑了,小子军营里的事还管不过来,哪管得了县衙的事。不过,以后军民之间肯定还有很多事需要协调,到时还得请县尊大人行些方便。”卢善元笑着说道。

接下来朱名世和李教谕再也不谈学田的事,倒是兴致勃勃的讨论起加薪的事情,不过他们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个问题,卢善元怎么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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