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卢志刚回来后却很是紧张,老于世故的他自然知道民不与官斗的规矩,别说典史大人的公子,就是那卢善形在村里也不是没做过恶事,有一回甚至坏了一个胡姓女子的清白,害得那女子悬梁自尽,两家都觉得是家丑,所以村里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但卢志刚却是知道的。
思忖良久,卢志刚终于下了决断,“你们俩收拾一下,今晚就上山去找朱叔叔,正好小弟也醒了,招娣也该嫁过去了。”
姐弟二人大吃一惊,脸上也紧张起来,卢善元看来很普通的一件事没想到自己父亲却看得那么重,“阿爸,我走了田怎么办?羊怎么办?”招娣问道。
“是啊,我觉得没这么严重吧?我们俩人走了可就剩你一个人了。”卢善元也附和道。
卢志刚大概也不想跟他俩多解释,而是用命令的语气:“田我会种的,两只羊就带去吧,就当你的嫁妆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嫁妆也凑不起,只能委屈你了。”卢志刚带着些歉意对招娣说道。
很快三人就收拾好出了门,静悄悄地穿过村子,沿着山道向山上走去。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在整个大地上撒下了银光,也照在了崎岖的山路上,三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卢善元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月亮,似乎与后世的月亮,亮多了,整个天空挂满了星星,好像还在眨着眼睛,卢善元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小弟,走不动了?”卢志刚关切的声音把卢善元的思绪拉了回来,卢善元赶忙赶了几步。
三个人的行走速度并不快,主要是两只小羊似乎有些抗拒走夜路,一直磨磨蹭蹭地,卢招娣一直在跟它们较着劲,而卢善元走过一段就会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歇歇,他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尚未恢复正常,也不强求。
挑着一对萝框的卢志刚轻松的走在前面,三人中只有他认得路。框里有几斤大米,一床被子,几件衣物,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虽然不重,但在这山路上挑着可不好走,但卢志刚就是走得很轻松。
走了不知多久,已经到了极限的卢善元实在是吃不消了,双腿象灌了铅似的,嘴里喘着粗气,象那上岸的鱼一样拼命的呼吸,实在受不了了,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一坐下,更是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卢志刚见状只能停了下来,来到卢善元身边,拿着瓦罐从边上取了些泉水。卢善元喝了冷凉的泉水,混浊的脑袋似乎也恢复了清明,感觉力气又一点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走路也可以用易筋功,两步一呼、两步一吸,意守丹田,脚跟落地,你可以试试!”卢志刚把走路的诀窍告诉了自己儿子。
接下来的路,果然好过了不少,虽说还是累,但基本上还能撑得住,就好像有一股气托着自己身体一样,卢善元不禁大喜,其实后世部队里也有长途拉练,但那是经过艰苦的训练,储备了足够的体能才能走下来,也就是说,主要是靠训练肌肉来达到目的,虽说过程中也会有一些呼吸的技巧,但也只是调匀呼吸不至于岔气罢了。或许这易筋功是真正的内功,而这具身体是从小开始练的,虽然灵魂改变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依然会重复着以前的习惯。
朱家住在离中山村十里地的深山里,当地人叫茶坑尖,地处永康、东阳、义乌三县交界之地。山路蜿蜒,说是十里,但其实谁也没有测量过,都是靠着估算来的,一路上卢志刚把朱家的情况跟卢善元说了一遍。
朱家叔叔名叫朱大行,他是二十多年前逃难过来的,在中山村口饥饿交加倒下了,幸得卢志刚相救。朱大行谈吐不俗,按卢志刚的估计是当过兵,见过大场面的,当时身上穿着的棉衣虽然破败不堪,但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棉衣,据卢志刚估计是军中的棉甲。
两人就这样结了缘,朱大行似乎有难言之隐,坚持不在中山村立足,而是到山里找了块地方打猎为生,平常打了猎物也会给卢家送来一些,也换些日用品。山里生活虽苦,但也过得逍遥自在。
后来机缘凑巧,一个山东逃难来的寡妇刘氏带着一个儿子也来到了中山村,卢志刚出面把两人撮合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家,又生了一儿一女。朱大行的婆娘很是能干,硬是在山中开出了好几亩地,把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加上儿女长大,近些年家里的光景倒是越来越好,反倒是卢家的日子越过越差了。
两家的亲事是五年前定好的,那时卢善元的母亲一病不起,家里每况愈下,朱家主动提出把女儿嫁过来冲喜。如果是以前,朱家是不会提这种要求的,毕竟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过此时提出,却让卢家喜出望外,特别是病中的母亲都笑了出来,做为一个母亲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成家,而因为她的病把家里都掏空了,儿子再娶好女子就难了。
卢家也没亏了朱家,提出把招娣嫁给朱家二儿子朱升,就当是换亲。要知道这个时代娶亲要钱,嫁女儿也是需要准备嫁妆的,没有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或者说只能给别人作妾了,所以民间换亲的也比较多。
朱家在一处山凹里,此时如果天亮的话应该已经看得见朱家,但月亮已经落下山背,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纵然卢志刚对道路还算熟悉,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三人也是走得累了,就斜靠在树上稍微眯了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鸡啼响起,把卢善元从睡梦中唤醒,天还没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看不清父亲与四姐的情况,他扎好马步,开始练功。
似乎随着鸡鸣声山中的动物都苏醒了过来,鸟鸣声此起彼伏,尤如一曲交响乐般在耳边回荡,卢善元心情平静,渐渐悄然忘我,身体里的热气在到处乱串,只感觉浑身舒坦,他感觉到了现在这股热气已经能在身体里有序行走,同时也能随着意念集中在某一个部位,当然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有时候好像能行,有时候又似乎感觉不到。
他睁开眼睛,天已微微发亮,前面的父亲也正在练功,但他正在做的动作是第三式,卢善元也跟着做了起来。易筋功的动作比较古怪,这一式叫韦驼献杵,一掌指天,一掌指地,成一斜向直线,要点是掌背内收,使身体内的气息从一掌至另一掌,来回循环。
由于掌背内收,掌尖稍有麻感,但随着气息的循环,这种麻感渐渐变为针刺感,而后针刺感渐渐消失,气息流动得更为顺畅,这让卢善元浑身也舒畅起来。
远处传来一声开门声,让卢善元一惊,但还是按父亲的指导完成了收式,让气息回归于丹田之中,定睛一看,远处的出现了几间茅草屋,这就是朱家栖身之所,门前有开垦出来的几亩地,再往下就是一条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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