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笑而不语。他没想到的是,后来他们果真成了连襟。

在王拱辰家里,见到了前太常博士石介的手书,还有石介亲书《二像记》石刻拓本。石介,兖州奉符(今山东泰安)人,年轻时曾在范仲淹主持的应天府攻读。天圣八年(1030)担任南京留守推官。

说起来,欧阳修与石介并不相识,没有接触过,只是以前在西京洛阳的时候读到过几篇其人的文章,其书法也见到过,印象中石介的手书刁钻古怪,个性倒是有,然而似乎个性太强了一些,让人觉得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字,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勉强分清笔画,跟天书没多大区别呢。

欧阳修拿着石介的书简,询问熟悉石介的人:“这个人是不是不懂书法,是不是字写得不好?”

了解石介的人回答:“不是的。”

“书法上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字体?”

“也不是。”

“古人有这种写法么?”

“没有。”

“现代有这种写法么?”

“也没有。”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写呢?”

“他是故意标新立异,以显与众不同。”

欧阳修对石介的这种做法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君子为人为学,应该务实而谦虚,不要动辄标新立异。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如果他有意继续发展,就应该在这一方面有所改观。

欧阳修寻思,以后找个时机把自己的想法亲口告诉石介。不久前,他又拜读过石介《怪说》、《中国论》等文章。

大体而言,欧阳修觉得石介不是一无是处之人,石介推崇儒学,倡导韩柳古文,反对西昆体华美其表的文风。他的文章表现卫道、反佛的思想内容,显示博辩雄伟,忧思深远的风格特点,这是值得赞许的。

但是,欧阳修坚信隐藏在偏激文章背后的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态度,却是不可取的。对西昆流弊矫枉过正,走向另一个极端,导致文章重道轻文、流于怪僻的倾向,难道不是走火入魔了么?

碰巧,石介也到了京城待命。

欧阳修连续给石介写过两封信。欧阳修的“与石推官第一书”,批评石介文章“自许太高,诋时太过”,又指责他的书法“好异以取高”,“昂然自异,以惊世人”。

性格刚烈、桀骜不驯的石介,接受不了欧阳修的这种尖锐批评。他在“答欧阳永叔书”中自我辩白道:永叔谓我特异于人以取高尔,似不知我也。永叔待我浅,不知我深,故略辩之云。

在“与石推官第二书”中,欧阳修坚持并重申自己的观点,同时以自己的人生和仕宦经验现身说法,提出自己的忠告。

前年夏秋之交,京城近郊县水旱频仍,州县官吏保官贪禄,隐情不报,依然强行征收田赋,甚至连朝廷派去调查情况的官吏,也有十之八七隐瞒灾情。石介了解到这些情况,专门请教欧阳修。

两人先就书信往来之事互相交谈。虽然彼此有一些观点不能苟同,但石介对欧阳修完全出于无私真诚地关心自己,还是满怀感激。

说到官场的事情,欧阳修说:“皇帝有恻隐之心,却不能达于百姓,根本原因在于地方官吏公权私用,中饱私囊,凉了民心!这股恶势力盘根错节,的确很难清除,但办法总是有的,关键在于是否能搜集足够多的证据,当证据足够多的时候,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石介觉得这些人坏事做尽,尽人皆知,哪里还需要再搜集什么证据,便没有按照欧阳修的建议做,而是直接上表朝廷,要求惩治这些官员。

结果朝廷以查证不实为由,不予追究。石介为此唉声叹气。

欧阳修说:“如果要把一件事情做成,除了满腔热忱,还是要讲究一下方式方法才好。是谓策略啊。”

石介说:“悔不当初啊。”

初冬时节,由御史中丞杜衍推荐,御史台征召石介为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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