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最紧要的是上下有序,各守其分,总不能不该讲的话语乱讲,不该做的事情乱做,那样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呢,而倘若秩序得不到保障,政令如何畅通呢。

欧阳修心里明白,既然身居闲职,空闲时间自然充裕,而官府每每因循旧章,气氛毕竟是压抑的、沉闷的,所以,在自己能够真正发挥作用之前,他乐得广交朋友,美酒相伴,恣情山水。

欧阳修的对酒的感觉似乎与生俱来,就像对人生的感觉,在他看来,生而为人,人而有魂复有魄,魂魄俱全然后岁月悠长。人而好酒恰似魂之好魄,好酒则敬魄,而更喜人之为人,魂魄合一是再好不过的。

所以,只要有机会,哪怕自己一个人,也是要小酌一碗酒让自己微醺的。

河南府新来的通判名字唤作谢绛,梅尧臣的内兄,杭州富阳人氏,大中祥符年间进士及第,历任县令、秘阁校理、国史编修等官。且谈吐优雅,擅长文学。天圣五年(1027)欧阳修在京师参加举子之考时,已经与其结识,并成为好友。

一年多不曾谋面,如今谢绛来到洛阳。欧阳修发现,不光是谢绛一人,这里的许多人都不陌生,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钱惟演更是对谢绛人品、文品和棋品赞赏有加。

在钱惟演的支持下,谢绛以文会友,很快就成了洛阳青年文士的首领,周围聚集了欧阳修、杨子聪、王顾、王复、张汝士、张先、梅尧臣和尹洙等一批文学种子,大家志趣相合,意气风发,类似酒会、棋会、诗会这样的场合自然就少不了。

常常一起小酌,一起切磋棋艺、文章,共谋诗文发展新愿景。

杨子聪乐天豁达,也好开玩笑,只要他在场,就不知世上还有“沉闷”二字。不论什么事情,到了他那里,都可以拿来取乐。

但他的鼻毛奇长,这让梅尧臣很难接受,私下里对欧阳修埋怨:“那么长的鼻毛,就舍不得铰一铰么?”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欧阳修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一次饮酒,恰好欧阳修和尹洙相邻而坐,杨子聪不经意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们说,他们两个的鼻子怎么生得那么相像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两个,齐声附和:“像,真像,简直两个龙鼻啊!”

欧阳修这才注意尹洙的鼻子,觉得跟他还真有点儿像呢。

梅尧臣警觉起来:“什么龙鼻,说什么呀?拜托不要再信口雌黄了,知道风闻奏事的说法和隔墙有耳的道理么?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呢。”

尹洙说:“是啊,什么龙鼻,吾等说牛鼻马鼻还差不多,我看欧阳修的鼻子像牛鼻,那么我的就是像马鼻了,这样风马牛就不相及了,对吧?”

尹洙(字师鲁)是河南府(今河南洛阳)人,时年三十一岁,与谢绛同庚,天圣年间进士及第。他是一位铁板古文爱好者,博学强记,熟读六经,通古晓今,文章简约而有法,脱尽宋初卑弱、华靡风气。

不知是否因为都崇尚古文的关系——当然与鼻子生得像不像没有任何瓜葛了——欧阳修与尹洙非常投缘,一见如故。两人会经常在一起议论时政,还经常发表有关古文的观点,毫不掩饰对“时文”的鄙夷。

“时文算什么呀,装腔作势的东西罢了。”尹洙忿忿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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