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年轻的时候你问过我,自己是不是不够漂亮,是不是也不够温柔,其实我想告诉你曾经的自己不会表达,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你,每次都是用毫无根据的理由惹你生气,惹你哭泣;
后来自己变了,从那时候开始自己便决定不在惹你生气,不在让你哭泣,可人生哪有那么容易掌控,若人人都能心想事成,那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了吧。
每天都在脑海中提醒自己控制情绪,不要说伤人的话,不要说气话,更不要不说话,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你喜不喜欢,不知道这样行事你能否接受。
无论怎样都希望你能过的越来越幸福,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你的幸福,但我知道自己的幸福,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会很开心,因为你就是我的幸福。
爱一个人应该就是这么简单,一见你就笑,你一见就笑。
南方烽烟四起,身为登顶江湖三十年的武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投桃报李这个江湖,并不是我张朝阳亏欠这座江湖什么,而是我张朝阳觉得自己总要做些什么,留给江湖些什么,也留给一凡些什么。
本来这封信想留给一凡的,可是我又担心不留给你,你会吃醋;最终决定留给你们娘俩。
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更没有距离这么远过,这一次我不打算让你陪我,此去定洲九死一生,倘若我死在南方,你们娘俩万万不要为我悲伤,倒是一凡,一定要代替我保护好你的母亲。
她年纪大了总忘记事情,人还有点懒,家务活你就一肩承担了吧,若是她高兴,你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偷偷懒,千万不要惹她生气要知道她在我们家可是大王啊!
北海我妻,你很早以前就跟我说过,孩子终究会长大,长大了就不好管了,要知道孩子最终都会在自己的路上前行,做父母的就不要参与太多,与其担惊受怕千方百计的阻拦,不如放手一搏,天高海阔任其飞翔,咱们走过的坎坷路,在少年看来或许别有一番风景,或许会走出不一样的精彩不是。
银发白须老人站在云荒大陆最南端的饮马城,夜风呼啸,从南边吹来的风无论何时都夹杂着满满的青草香,或许只有在每次大战之后才会被血腥味代替,看着即将散去的黑夜,银发白须老人心思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有对妻子的思念,也有对孩子的担忧,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
天空渐渐明亮,饮马城巡逻士卒开始轮值,老人又是一夜未眠,自从离开妻子他总是夜不能寐,并不是床榻不够舒服,亦不是不习惯,只是这么多年未曾与心爱之人分开,也未曾相距如此之远,或许思念都被这眼前的群山阻挡无法传给山那边思念的人吧。
这时候一个年纪相仿的老人一身戎装走上城头,一边扶着城墙巨石,一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夫戎马一生,没想到会被这几步阶梯累到气喘吁吁。”一边说着一边还摇头嘲笑自己的年迈,那可不是老人口中说的几步台阶啊,千里坚城虽然并没有延绵千里,可高度绝对是云荒大陆绝无仅有的,足有十丈之多,台阶更是多达两百多阶。
就连走马道都要比中洲雄城顺天城还要宽厚,女儿墙的厚度也是中洲的三倍,堆砌城墙的砖石更是坚硬如铁,堆砌的过程十分讲究,地基深厚且宽大,砖石方整平坦,大小足有一丈长短,砖石与砖石之间用石灰黄土连接,千里坚城建成后北方百里已是一马平川,哪里还有高山?甚至连土坡都不复存在。
银发老人没有回头,望着南方,似乎思念跟随自己的目光穿过了群山越过了长河,唯一不知道的是那个老妇人有没有收到。
“这可不是几步阶梯啊!十多丈高的城防,晋王竟然还能一口气上来,老夫佩服!佩服!”银发老人终于转过身来,躬身行礼,一身戎装的老人正是年迈的晋王司马铁城,只见司马铁城枯槁干瘦,精神却是神采奕奕。
司马铁城来到银发老人身边站定,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就这样并肩而立,一同望向南方,司马铁城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语气中满是玩笑意味,“又一夜未眠?”
银发老人知道这老小子就是明知故问,便没有回答,司马铁城不依不饶的接着问:“怎么?想老嫂子了?”
银发老人竟然没预兆的红了脸颊,司马铁城虽然在嘲笑,口中却说道:“你们两个真让人羡慕啊!”
“不瞒王爷,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远过。”银发老人感慨着,司马铁城坦然说道:“不打紧,凭你的本事一来一回也不会超过三天。”话音未落司马铁城低头俯身看向银发老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银发老人的脸颊,让后者原本就红了的脸颊更加的红了起来,“你还会脸红?”
银发老人没有理睬,急忙回到正题,清了清嗓子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我已经是老朽了,禁不起这么折腾啊!更不想让她担心。”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趣事,银发老人突然嘴角挂起笑意,笑的好不开心。
司马铁城收回身形一撇嘴眉头一皱没有好气的嘲讽道:“都多大岁数了,真是秀的我眼花缭乱,你可别还没完没了啊?”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依旧是打从心底的羡慕。
两个老人就这样并肩站着,一直站到阳光普照,只听司马铁城说道:“一凡也不小了吧?”
“是啊!快二十岁了,像他娘,学他娘的瀚海剑诀可比学我的追魂剑快多了。”银发老人有些自嘲,并不是因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觉得孩子跟娘好,不跟他这个爹好而吃醋罢了。
司马铁城诶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们夫妻两个都是江湖登顶的前辈,无论是瀚海剑诀,还是追魂剑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深武学嘛,学哪个都一样,一样能成为一流高手。”
银发老人不以为然,只是默默微笑,司马铁城身为晋王却没有一丁点的王爷架子,深受定洲人爱戴,一生都在建这座延绵几百里的高耸且坚固的城防,用尽了定洲的人力财力,虽然如此他依旧让定洲人吃得饱穿的暖,有家回有人等。
“大梦王朝已经覆灭,虽然可惜却也是必然的结局,王朝总是这样,有开始便有结束,有兴盛就有衰败……”银发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铁城的感叹声打断了,只听司马铁城说道:“就是没想到最后是他离万江老小子坐上了皇帝宝座!”
“银枪后人带着的那个小丫头……”银发老人的话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司马铁城到不避讳,直言道:“是小公主北辰林夕,如今改了名字叫辰梦,按照情报推测现在应该快到饮马城驿站了。”
“小姑娘逃离都城跋山涉水来到南部定洲,孤苦伶仃一个人,很是无辜可怜,王族给予了后代子孙所有的荣耀,可是也让子子孙孙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兴盛时享受太平盛世的硕果,衰亡时家破人亡不得好死,如果情报没有错,那北辰林夕……”话到此处司马铁城才觉得自己说错了急忙改口,“辰梦小姑娘应该是北辰王族唯一的幸存者了啊。”
银发老人没有多说什么,那些帝王将相以及朝代的更迭自己并不关心,不过对于小姑娘的身世他很有共鸣,倒是自己能做的似乎也只是摇头悲叹罢了,突然银发老人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放眼整个天下,唯独司马敢为天下先!”
司马铁城听了这话没有表示认同,更没有不认同,而是很后悔的说了一句,“如果有那个时间你以为我不想再一次马踏大殿?你觉得我不想让君上再一次为我司马家牵马?”说到这里两个老人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是时间不允许,世道不允许而已,至于辰梦小姑娘,君上不过是想让她活下去罢了。”司马铁城平静的解释着,银发老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语气慈祥的说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司马铁城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心中感慨道:世道不一样了吗?对他而言这么多年来世道还是那个世道,始终未变啊?
那个一头银发的老头子就如同看透了自己一样,说道:“世道变了,只是你没变罢了。”
司马铁城没有反驳而是无声的笑了笑,感叹道:“你也没变啊!”二人似乎都不知道到底是变好还是不变的好,人活一世是不是都要顺势而为,是不是都要听天由命?
“没错!我一直都是那个我,她也从来都是那个她,我们也依然是我们。”说到这里银发老人坦然一笑,心头温暖起来,这辈子让他张朝阳引以为豪的不是自创的追魂剑,也不是登顶江湖顶峰,更不是受人敬仰,而是她,那个愿意与自己荣辱与共,那个愿意与自己一生厮守的女子而已。
谁说这个江湖没有刻到骨子里的爱,谁说这个江湖没有厮守一生的男女,又是谁说江湖儿女没有相伴到老的决心,今天我张朝阳与李北海就告诉天下人,一生只爱一人的江湖武夫有,相伴到死的江湖儿女更有。
司马铁城心平气和的说道:“本来是想叫你下去吃早饭的,没想到聊了这么久。”
“王爷平易近人,能与王爷畅谈是张朝阳的荣幸。”此等恭维并不高明,但是从他张朝阳口中说出来,司马铁城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打从心底的接受了。
“我们人族也好,妖族也罢,终究都会被情所困,亲情、友情、爱情!你如此,那个大妖也一样。”司马铁城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空,万里无云却并没有让这个拥有方圆千里疆土的藩王心情豁达几分。
银发老人轻轻拍打着城墙,眯起眼睛摇头岔开了话题,说道:“王爷,记得白新石在《人生独行》中写的那句话嘛?我们穷其一生追求的幸福,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而在当下,眼中景,碗中餐,身边人;有家回,有饭吃,有人等。”
司马铁城若有所思,道理没有人不懂,天大的道理也一样,不过是体会的深不深刻之分,一个初出江湖的年轻小辈定是看不懂江湖前辈触景生情的泪流满面,就像我们读不懂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的前朝官员白新石一样。
白新石变法图存,给大梦王朝强行续命三十年,他曾说过一句话,虽然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年轻人,但是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忆犹新:“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我共情,却无能为力,这情绪像尖刀一样不停的刺痛我的心。”
不得不说司马铁城对这句话很有共鸣,当年白新石还活着的时候,司马铁城就很欣赏这个不一样的儒生,听到耳熟能详的话,司马铁城也只是感叹一句,“世间之事不过如此,我们追求的幸福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我的世间有太多无奈,又有太多不得不为,白新石那个死了很多年的家伙还真令人怀念。”说罢司马铁城低头苦笑,看着三十米之下的城防,巨大石块堆砌的坚固城防不知道能禁受住妖魔的几轮攻击。
“是啊!有些人活着却没有人知道,有些人死了却数十年来受人敬仰与怀念,你说世人奇不奇怪?活着的时候大家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死了之后万人追随,万人敬仰,万人信奉,早知如此为何当初那么多人想让他死呢?”张朝阳这个江湖武人哪里会明白庙堂的尔虞我诈。
司马铁城拍了拍张朝阳的肩膀安慰道:“有些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庙堂之上没有对错,只有立场,在你看来白新石固然没错,只是大刀阔斧的变法必然会触及他人的利益,所以变法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人愿意走,只有那些甘愿牺牲的人才有勇气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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