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夫人,‘谁?’
夫人俯身过来,在他耳畔说,‘大唐的积善太后啊!’
再听,他心中最后一息波澜抚平。是啊,最后一息,因为他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用来埋藏心底,不为人知。
不知何时起,他的心一天一天变小,小到叫他装不下除清瑶之外的其他。
原来,蓦然回首才看清,他这些年一直都孤独住在一个叫‘清瑶’的牢里。再听见她的消息,他还是会忍不住那锥心般的痛。
会痛的忘不掉,忘得掉的不会痛。就算在心里找个角落藏起来,也依旧戒不了忘不掉的痛。
“朱耶哥哥,朱耶哥哥……”朦胧中,一张巧笑嫣然的脸出现眼前。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怎么够都够不着。
“朱耶哥哥,痴心人儿啊!”她还是那么美,竟连说话时,嘴角若隐若现的酒窝,都还那么清晰。
耳畔已不见别的声音,他只觉得这次转醒,体内舒畅极了……
医官收回手缩进衣袖,面上尽是愁容。
世子李存勖焦急的询问,“父王当真回天乏术了吗?”
“夫人、世子节哀。老臣尽力了。”
“你父王劫难一生,既已到苦尽之期,亚子就别再勉强。”晋王夫人一边香泪纵横,一边用绢帛拭净老晋王额上汗津。
“可是……”
“别说了!”晋王夫人回眸一记凌厉眼色,惊得世子李存勖满脸难以置信。
“母亲!”李存勖是从未见过晋王夫人如此,往昔温婉恬静的藩王夫人,竟在这一瞬间恍若云烟。
晋王夫人伸手从老晋王枕下取出一物件,是个暗红色包漆的麒麟纹木匣。李存勖认得此物,这是父王视若珍宝的木匣,从不示人。至于内里关着何物,他亦从未知晓。虽有时也好奇,但他始终不曾生了那窥视之心。
“母亲不可!此物属父王珍爱之物,母亲此举实乃……”
“乃何?”晋王夫人凌厉神色稍缓,眼中满是戏谑。
“还请母亲,自重!”李存勖猛然跪于她跟前,不善言辞的他不知该如何劝说晋王夫人,心中纵有万千词语,最终也只化成带刺的‘自重’二字。
“哈哈哈哈,自重?哈哈。”晋王夫人猛地掀开木匣,泪眼却紧盯着李存勖,“这一世,若非我自尊自爱,何来亚子你的嫡子之名?若非我!何来你李亚子今日造化?”
“父王虽病重,可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仍有回转之希。而母亲此刻阻扰,难道是想做这寡妇不成?”
‘啪!’一声清脆的掌音响起,房中众人皆吓得伏地磕头。
“混账。”晋王夫人收回手,转而呵退房中其余人。“尔等退下,本宫有话同世子讲。”
“是。”
待房内只余下三人,晋王夫人一改方才神色,前来捧起李存勖面颊,眼中满是担忧。
“母亲不知轻重了,亚子可还疼?”
“不知母亲遣退四下,是要告知亚子何等不能人前话说之事?”李存勖不愿看晋王夫人,转过头不让其再碰触自己。
“亚子不能这般质疑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四字,如同平地惊雷般砸开李存勖脑海,惊愕之下他难再平静。“你在说些什么?”
“晋王李克用,他只是你的养父。而你,也只是他诸多养子中的一个。”
“不,不可能。”
“只因为你出生在他身边,故而让世人以为,你是他嫡子。”
“你莫要胡说,我是晋王之子,我是。”
“你不是,你只是前唐帝昭宗一宫中弃妃所生。你不该来这世间受罪的,却偏偏天意难违,跟着为娘的肚皮出了唐宫。可笑的是,辗转来回,你居然还是姓李。”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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