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雅致的豪车隔音做得相当好,以至于车内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基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阮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绿化带,思索着应该怎么称呼那位刚转变身份的男人。
好似从昨天跟他发信息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没带过称呼。
荣修明并不着急去看阮绾给他带来的东西。
阮绾的沉默让他忐忑,他在考虑该怎么打破目前的沉默。
想了很久,他犹疑着开口:“孩子……你怪我吧……”
怪他么?怪他什么?
他也是受害者之一,被背叛,被欺骗,被隐瞒,硬生生被歪曲了人生该有的圆满。
思及此,阮绾将视线从窗外挪开,指了指尹秘书捧在手上的箱子。
“您看看那些东西就知道了,我没有理由怪到您头上来。”
荣修明愣了一瞬,没想到阮绾会是这样的回答。
也罢,就先看看吧。
尹秘书回身将箱子递向后座。
荣修明接过箱子,刚打开就看到了一叠照片。
上面的主角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渴望见到的那个。
指尖颤抖着将一张一张照片缓缓翻过,看到阮沁溪脸颊消瘦挺着大肚子的照片,她温柔的神情像是一记闷锤砸在他胸口。
酸涩的感觉从心尖开始,在体内层层叠叠蔓延开来。
指腹拂过她温和的眉眼,荣修明的眉头和心脏一起缩了起来。
照片上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他摘下眼镜,将照片拿得更近了些。
阮绾看着荣修明颤抖的肩头,静静的没有打扰。
车子停在一个极大的园林门口。
门脸铺装的是经历亿年岁月沉淀的火山岩,门口的抱鼓石像是古代勋爵府邸的纹样。
门顶上面挂着一个红木牌匾,写着恢弘大气的“荣府”字样。
荣修明正在翻阅秦邑的笔记,脸色不是很好看。
司机将车熄了火,在尹秘书的示意下和他一并下了车,站在车边等待。
读完阮沁溪的信,荣修明的情绪彻底失控,阮绾能从他脸上看到明显的脆弱和失措。
他带着满脸悲怆的泪水问阮绾:“至少现在,可以让爸爸抱抱你吗?”
阮绾朝他张开双臂,第一次感受到名为父亲的温度。
听着荣修明在她耳边隐忍的啜泣,阮绾缓缓开口。
“妈妈给你的那封信,我看过。与其说是怨你,不如说是一直爱着你。她跟我说,我的绾字取义为系念、挂念,我的名字意味着她在我身上寄托着她的一生的挂念。这个挂念,想必您很清楚是什么。”
荣修明的泪水大滴大滴砸下,挂在阮绾白色的羊绒大衣上,晶莹得像刚得见天日,已经开始消融的冬雪。
情绪平复,荣修明低哑地向阮绾致歉:“对不起,我这个父亲当得太便宜了,让你无端受了这么多委屈。”
阳光穿透厚重的云翳射进车窗,荣修明听到阮绾说。
“我自小到现在,用到‘爸爸’这个词的次数大概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我也羡慕过别人家的小孩和父亲亲昵的瞬间。甚至,见到您之后我还幻想过要是您是我的父亲,那该多好……”
“没想到,这一时的幻想竟成了真。”
阮绾看着荣修明鬓边零星的几根银丝,给了他一个笑容,
“我这个女儿当得也挺便宜的,连一声称呼都还没给您,您就已经给了我诸多的偏爱,我哪里还觉得委屈呢?”
“我的女儿……”
荣修明眼眶又红了,他一下又一下抚着阮绾柔顺的青丝。
“我的女儿啊……”
沧桑的声声喟叹叠进阮绾心间,像是催人心弦的咏叹调,用一种叫“父爱”的情感联通了血脉相连的天性。
她嘴唇嗫嚅几下,极轻极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荣修明眼中的热流滚滚而下,像个孩童一般握着阮绾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阵他才收了声音,抽泣着为他的女儿轻轻拭去坠落的泪珠。
他手是颤抖着的,嘴也颤抖着。
他亲昵地唤着:“绾绾……”
“爸爸……”
阮绾回他这一声比之前那声少了许多艰涩,自然了不少。
“名为‘阮沁溪’这本书,我还没读完,剩下的继续陪着我吧。”
“当然!”
止住泪意,荣修明定定地看着阮绾,眼中的杀伐之气在通红的眼中愈是铿锵凌厉。
“秦邑的人物篇已经合卷。接下来的岑念、谢凌晴,甚至还有你爷爷,不一个一个读个透彻,我不会罢休。”
“这样最好了。”
阮绾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为父亲擦干了脸上斑驳的泪痕,眼里是和荣修明一样的尖锐凌厉。
“我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想,但是我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我心眼很小,锱铢必较。那些掠夺了我们幸福的人,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你妈妈啊……她大概会笑笑说算了吧。”
荣修明看着女儿被阳光照得通透的黑眸,露出骄傲的神情。
“这点,你像我。”
阮绾莞尔,“总要从您身上继承些什么才对,过敏不也是吗?”
荣修明笑着点头,“吃辣也是。”
其实不止这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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