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蕸微怔,忽然好像有点能体会到当时长姐在玉楼时面对楚璃的情绪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请少将珍重。”

情绪归情绪,她也不强求,起身将药瓶收拾好,大步流星走出了屋子。

仰头看了一眼,月色很美,也亮,却毫无温度。

像极了这世间炎凉。

嗤。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身形匿入了火把的阴影下。

……

屋内,带白蕸一走,摩玄便将身上的毛巾弃在地上,坐起从床头搭了一件外衣,从枕头下摸出一罐药粉,不要钱似的倒在自己侧腰的伤上。

蚀骨般的痛楚钻心传来,他握着床柱,咬着牙,手臂青筋暴起,额间有汗如雨滴下,浸湿了鬓发。

疼痛让他的思绪有一瞬恍惚。

支离破碎的光影间,他好像看到女子娇小的身影,柳眉倒竖,嗔怒的目光在虚幻中飘荡。

是啊,他本可以随她去的。

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没有自由。

左幼翎随心所欲的囚禁他,玩弄他,随意践踏他的自尊,而洛司炎从不见天日的牢狱中救了他,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么留在京城,一辈子活在皇权的荫蔽下,要么出守边关,不得回京。

帝王之心叵测难猜。

摩玄深切的体会到了命运的残酷。

洛司炎不养无用之人。

他若选择留在皇城,洛司炎表面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若是出守边关,他还有一线生机。

哪怕战死沙场,也比葬在皇城有尊严。

偌大的摩家,一日之间便被诛灭九族。

就算平日再怨恨摩家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可知晓的那一刹那,血浓于水的关系,终是让他狠狠的痛了。

姐妹,亲母,叔公,小外甥……除却他和摩熵,无一活口。

洛司炎的手段,他眼睁睁的看着,无从抵抗,无能为力。

倒是想过一去了之啊。

这人间疾苦与他何干?天下与他何干?连至亲之人且护不了,他何必为苍生卖命?

前往边关的路上,他已经抱了死志,可偏生,又看到了她。

那看似狠心却比谁都心软的姑娘,若是他死了,她会丢下百姓和边关兄弟独自回北沅吗?

哪怕这东越的边关上,不是北沅的百姓?

摩玄想,她不会。

像曾经,她明知自己细作的身份和两面双刀的嘴脸,依旧忍让不曾捅破他的谎言,何况面对凄凄惨惨活在水火之间的百姓。

她既不会独自离去,这边境凶险,他岂可放心留她鲁莽一人。

刀伤。痛。

不及看到她的那种庆幸。

明明可以同她一起的时候,他不曾直面自己的内心。

后来,一切都晚了。

他现在的苟延残喘,不过为了她能在这边关活着。这是他仅有的一点价值。

若是她……

摩玄的眸色一点点黯淡下去。

若是她某一天,不再需要了……

他的存在,也算是没了意义吧。

摩玄苦笑了一下。

也罢。

当初伤她的毕竟是自己,她的反击,情理之中。

被打不还手,不是她的风格。

她那时候,应该痛的很伤心吧……他这个罪魁祸首,又怎么可能不用加倍的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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