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认得我的?”路舟雪答非所问,他如今的面目与两百多年前截然不同,过去与卫如戈的关系也不算多么亲厚,对方缘何就能够一眼认出他来?
“本是不认得的。”卫如戈苦笑一声,脸上显露出些许懊悔来,“孔雀那丫头几个月前带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旧王都下头的黄泉秘境,回来后她来找过我,她提到了你,所以我知道。”
“她偏离本心太远了,我劝不动她。”谈及孔雀,卫如戈到底是痛惜多过失望,此时回想起孔雀离开那日站在他竹舍外说的话,他甚至有些憎恨那时铁石心肠将她拒之门外的自己。
“小师叔,我走了,此番离去,或生或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我见过九天之上的神明,不是如今我所敌,可仍旧只能放手一搏,若侥幸存活,定来向师叔磕头谢罪,若不成……”
孔雀在出发之前,便做好了十死无生的准备,那时的卫如戈又何尝没有预料到她的结局呢?只是他们都清楚,劝不动彼此,不阻拦孔雀,已经是卫如戈做出的最大让步,助纣为虐的事,他做不出来。
如今几个月过去,孔雀依然杳无音信,反而东山经年不散的鬼蜮消了个干净,想来她是为她的野心粉身碎骨了。天道的恩赐,哪里是那么好拿的呢?
卫如戈难过地想着,却不知能为他误入歧途的师侄做点什么,只能在此时此刻,近乎低声下气地试图从路舟雪口中探知到一点她的下落:“师兄,我知你非寻常人间客,你可否告诉我,空青她如今如何了?”
“去仙骨,入畜生道。”路舟雪道,闻言,卫如戈先是一怔,而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见前者略带疑惑地看过来,他解释道:“即便是入畜生道,也总好过灰飞烟灭。”
卫如戈说完,顿了顿,又道:“师兄缘何在此,可也是为了那神兵而来?”
“不是。”路舟雪摇了摇头,并不想细说他的打算,卫如戈心领神会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道:“秘境毕竟凶险,师兄可要同行?”
“不了,只是取一些东西,便不多叨扰了。”路舟雪总不能说仙人洞府就是他的,里头的危险对他构不成危险,因而他出言婉拒了卫如戈的邀请,然而他此番言语落在旁人眼睛里就成了目中无人。
“嚣张什么啊。”先前的少年不高兴地嘟哝了一句,声音不大,但修士耳聪目明,大都能听到,卫如戈闻言轻斥了一句:“不得无礼。”
“卫师叔!我难道说错了?”少年见卫如戈不仅不向着他,甚至还出言斥责,更不高兴了。
“闭嘴,再没轻没重地就回你爹那去。”卫如戈倒也没惯着他,训斥完又朝路舟雪赔礼道,“师兄莫怪,这小孩叫他爹教坏了。”
“无事。”路舟雪摇了摇头,倒也没同小孩子计较,只是他瞧着少年的样貌,发觉也有几分面熟,便多问了一句名字,“叫什么?”
“哦,这是江乔,江陵的小儿子。”卫如戈道。
……
因着与卫如戈同行,接下来的路倒也顺畅,没什么不长眼的主动来触路舟雪的眉头,到凤凰岭的仙人洞府时,他不欲引人注目,便象征性地交了件灵器,而后告别卫如戈独自进去了。
这所谓的仙人洞府,其实是旧时路舟雪灵海的一部分,里头自成一番天地,有机遇,也就有危机,但好在是他自己的东西,进入秘境后并未遇到什么麻烦。
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藏在幽谷中的深潭,水面波光粼粼有如一轮明镜,两岸柳枝垂条,风过时婀娜摇曳,颇有些清幽不见世间人的意味。
路舟雪要找的东西在水潭下头,身上衣衫繁重,水深了就有些碍事,左右此地旁人不得进,他索性褪了衣衫鞋袜,只披了内里一件薄纱的衣衫扎进水里。
潭水寒凉,饶是他有灵气护体也不免觉着刺骨,越往下潜,渐渐地连一点天光都瞧不见了。终于沉到了底,数以万计的断剑残兵沉积在了深潭的底部,粗看之下竟看不出究竟堆砌了多厚。
而潭底的中央则停放着一口被铁链缠绕无数的石棺,棺材上画满了镇压的咒文,万年过去依然散发着微弱的金光,路舟雪踩着一地的残兵朝那口石棺游了过去,三两下扯开了上头缠绕的铁链。
他正欲推开棺盖,手却在触碰到那些符文的时骤然一痛,他连忙缩回手来,只见手掌上血淋淋的,俨然是被符咒反噬了,见状,路舟雪略有些不快地拧了拧眉,自言自语道:“一万年了,居然还没消退么。”
符咒一时半会儿消不掉,路舟雪却也没打算放弃,符咒散发的金光已经很是黯淡了,他若是强行打开,也不是毫无可能,何况天道择主迫在眉睫,也容不得他等待。
想到这里,路舟雪咬了咬牙,在手上包裹了一层法力,而后硬是撑着符咒的反噬去推棺,符咒已经被岁月消磨了一万年,终于在路舟雪的这一次暴力破坏下彻底失效。
伴随着符咒失效,石棺被打开,整个仙人洞府都不安地震了三震,路舟雪的双手被反噬得筋骨外露,但他却毫不在意,近乎狂热地爬进棺材里,那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胸膛上插着一把断刃。
“萧月珩啊萧月珩,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我时隔一万年还能找到这里吧。”路舟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尸体胸口上的断刃取了下来,取下断刃的瞬间,恍若刚死不久的尸体就化为了齑粉。
路舟雪带着断刃从水潭里湿漉漉地出来,他爬上岸边,却发现先前脱下的衣物鞋袜不见了踪迹,他欣喜表情还未褪去的脸上渐渐带上了茫然:他的衣服呢?
“不通诗书二十载,临了了倒叫萧某也来效仿一回牛郎织女。”轻佻的声音在路舟雪耳畔响起,后背忽然贴上了一个滚烫的胸膛,腰肢上也勾上了某人的咸猪手,那人明明得了便宜,偏生嘴上还要戏弄人,
“好细嫩的皮肉,腰肢也软,真真是好个出水仙人,棉棉你说,是也不是?”
“阿灼。”发觉是他,路舟雪满心的警惕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伸手拍了拍对方放在他腰上的手,轻声道,“松开,我衣裳没穿呢,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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