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府邸休憩或者闭关了,都是原地画一个回府的阵法,也就能传送回去了,因着各神习惯的不同,这阵法的图样也不尽相同,路舟雪历劫时同萧月珩关系匪浅,倒是见过他画阵法。

路舟雪想了想,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原本残缺的阵法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被补齐的阵法晕出一团幽蓝色的光,而后周遭的景致瞬间变换。

入目的是个很小的房间,小得只放了一张地榻,厚厚的毛毡层层叠叠地铺着,像是什么怕冷的小动物的窝,房间里多是一些很普通的小孩子玩具,一眼望去,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这是狗窝吗?”房间毛毡被褥衣物乱糟糟地扔着,倒是不脏,但看着杂乱,萧风灼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随手捡起一件衣服收拾起来,也就是这时,一面铜镜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这面镜子显然饱经风霜,雕花的边缘处留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锋锐的端口处有干涸的血迹,像是被人无数次绝望地摔在地上,又无数次重新捡起,然后重重地按在手心,皮肤被刺得鲜血淋漓。

“悲红镜?”路舟雪瞧着那镜子的模样有些眼熟,下意识问道。

“气息很像,是同源之物,但不是悲红镜。”萧风灼捡起来细细瞧了一番,悲红镜他近距离接触过,此时绝不会认错,感受到镜子上传递出的不寻常气息,他有些不解,“是难得的神物,萧月珩就这么随便地扔了?”

“我看看。”路舟雪伸手去拿萧风灼手里的镜子,镜面在他们传递地过程中一瞬间翻转,镜子的正反两面刚好照到了二人的脸,变故一瞬间发生。

镜面上忽然发出白光,将二人都卷了进去,路舟雪脸色一变:“阿灼!”

“我在,别担心。”萧风灼应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路舟雪的手。

与此同时,在鬼府玩味地看着狼狈归来的萧月珩,正打算兴师问罪的空青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拉扯感,素来胜券在握的表情变了,她以为是萧月珩做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她话没说完就消失了。萧月珩轻呼出一口气,身形一晃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瞧着黑洞洞的天失神,这一回,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萧月珩忽然笑起来,他想起将近两百年前见过的那个扬言要毁了他神殿的少年,笑着笑着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地上弓成了虾子,可他难受成这样,仍旧是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太高兴了,高兴得哪怕全身都疼得要死,他还是膝行几步,然后踉跄着站起来了。鬼府的手下都听孔雀的话,被派遣出去了,他便只得一个人扶着墙慢慢地往求神拜佛的神殿里挪。

“吱呀”一声轻响,他推门进去,清冷的月光投进神殿,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照亮了宫殿,神像面前垂落的珠帘无风自动,刚好月光落在神像脸上,勾勒出一张少年意气风发的眉目。

萧雪辞。

“棉棉肤白貌美,这丑东西系着都好看。”

“丑东西你还拿来给我戴?”

“别扯,这东西是丑了点,可是意蕴好。”

“哦?”

“不死国的祝福图腾,有长命无忧、百岁无虞的祝福。”

路舟雪被拉入了一片黑暗,重新找回视野前,他先听到了一段熟悉的对话,紧接着整个视线跟着明亮起来,两百年前萧风灼那张俊俏的脸又重新出现在面前,正望着他言笑晏晏。

路舟雪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好无损的一张脸,是他作为雪凤时的那具身体。

又是回溯吗?这是他的第一想法,可是紧接着,他就瞧见萧风灼伸手将他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朝他弯眸一笑,说出了一句当年不曾有过的话:“不过祝福到底虚无缥缈,棉棉倒不如收了我,定保你从此平安喜乐,百岁无忧,你觉得呢?”

萧风灼这么一说,路舟雪就懂了,他没忍住抿唇一笑:“那……说好咯?”

二人的交谈没露出什么破绽,同样被那面镜子拉扯回来的空青惊疑不定地观察着两人。

他们二人一个闭关一个沉睡,两百年前的事情恍如昨日,那时彼此说过些什么自然还记得分明,空青却不一样了,两百年来她做得事太多,太多的记忆被覆盖,被替换,她已经记不清当年这时候,萧风灼到底跟路舟雪说过什么了。

由于不确定是不是他俩也跟着回来了,她就安静地没有说话。

萧风灼方才看似同路舟雪交谈,实则一直偷偷留意着孔雀的表情,她掩盖得很好,但还是没有藏住眼中的焦虑,萧风灼满意地眯起眼睛,高兴起来了,这才对嘛,冤有头债有主。

否则若这孔雀是个一无所知的,他还不好得动手,只是想归想,他面上对待孔雀仍旧一副亲昵的态度,论老奸巨猾,初出茅庐的孔雀还嫩着些。

他像过去一样掏出一支小鸟形状的瓷笛拿给孔雀玩着,笑意不达眼底道:“喏,见面礼。”

这一次孔雀没有稚气地讨要礼物,她虽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异端,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保持不被怀疑,不想还是被路舟雪看出来了,他想同萧风灼交谈,后者却根本没有这时处理孔雀的打算,手里握着根红色的丝带要给路舟雪梳头发。

“棉棉这满头的长发,当真是美。”他口中一边毫不吝啬地说着夸赞之语,修长的手指穿插进路舟雪银白的发间,指腹擦过头皮带来轻柔的痒意。

萧风灼手指灵活地在路舟雪脑后编织起一条长辫,末了用红色的丝带绑住,犹如一抹雪上红缨,分外漂亮。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