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先说,本来是跑了的,在城门口叫严大统领拦了,按着坐到了这龙椅上,陪你们一起死。”楚昭黎拍了拍屁股下头的龙椅,说着看向严骁,“严大统领呢,父皇也不要你了?”

“……”严骁有些无奈,却还是出列回道,“回禀陛下,微臣门庭衰微,既无伯叔兄弟,也无妻妾儿女,此生已无牵挂,虽无意声名,却独不忍见家国破碎,惟愿同王都共存亡。”

“严大统领高义。”楚昭黎眨了眨眼睛,转眸看向武将队列中的谢青,“娘娘呢,怎么也留下了?”

“贤儿尸骨无存,阿芙半具尸身还在关外,总要有个人留下来,为离家未归的孩子指明道路。”谢青笑了笑,带着些温柔的味道,“过去碍于种种,总是不好交往过多,如今也算是与陛下共进退了。”

……

城破的时候,第二日的太阳还未出来,连天的战火点燃了满城的硝烟,火光映亮了半边的天空,却不是楚昭黎所等的黎明,哭喊声、惨叫声、厮杀声交织成一曲灭国的哀歌,叛军攻入金銮殿,那今日刚登基的年轻君主依旧坐在龙椅上。

严骁默不作声拔剑上前厮杀,留驻的禁军将一众老臣护在了身后,训练有素的枪法舞得出神入化,他们是这倾颓江山最后的风骨,誓死要守山河。

“广平王,国家外患未解,尔乱臣贼子先起内忧,有负天恩,狼子野心,罪该万死!”谢青一剑挡住朝楚昭黎砍去的刀锋,却是拔剑加入了厮杀,一面击退叛军,一面朝金銮殿外站在亲卫后的乱臣怒喝。

“君王不仁,吾等替天行道,何来乱臣之说?”广平王神色淡淡,瞧着殿内负隅顽抗的众人,轻轻地下令,“斩朝臣,封千户;诛王侯,封万户;能生擒昏君于殿中者,封王拜相!”

更多的叛军蜂拥至本就尸横遍野的金銮殿内,昔日威严肃穆的大殿在厮杀结束之后几乎是被血洗,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

严骁被斩于乱刀之下,身首异处,四肢被邀功请赏的叛军各自分走;谢青力竭不敌,最后一刻为全尊严,提剑自刎……其余朝臣虽有禁军保护,却也在厮杀中被砍杀小半。

楚昭黎看着满宫室的惨相渐渐红了眼眶,老太傅年事已高,本该安享晚年,却还要在这叛乱中艰难求生,这与江山共死的声名,原来也不是这么好得。

楚昭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罢了,左右他此生已无什么声名,便也不差这最后的一点骂名了,他忍着身上乱刀砍出来的伤口,过去二十年学会的毕生本领竟是用在了闯出大殿朝广平王投降上。

“你不是要拿昏君么?朕便是皇帝,随你处置,他们都是肱骨之臣,你若想稳坐江山,便饶他们一命。”楚昭黎闯到广平王面前,被他身边的亲卫很快拿下,在即将被乱刀诛杀之际,他奋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且慢。”广平王让亲卫住了手,略有些稀奇地瞧着面前这个一身明黄衣衫,却面目陌生的皇帝,他疑惑地盯着楚昭黎瞧了半晌,而后笑起来,“本王认得你,昭黎太子。”

“如今朕是天子了,广平王,朕随你处置,殿内的朝臣,你莫伤他们性命!”楚昭黎被亲卫军按着跪在青石板上,却还倔强地仰头直视着广平王,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你在同本王谈条件?”广平王戏谑地瞧着楚昭黎,他从广平出发的时候,这金銮殿上坐的皇帝还是楚钦,如今就成了楚昭黎了,他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是楚钦也好,楚昭黎也罢,总归他已攻入了洛阳,楚氏四散溃逃,这天下,只会是他的。

楚昭黎在皇宫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对上摸得清王侯将相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往下也猜得到广平王这些乱臣贼子一朝得势,心中最想要的东西。

“朕在求你。”楚昭黎神色平静地说出了代表着臣服和示弱的话,极大的满足了广平王一朝扬眉吐气的虚荣心,皇帝像阶下囚一样跪在脚边求他,他如何不兴奋?

“放了他们?好啊。”反正成王败寇输赢一定,广平王自然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屠尽旧臣,反而于他的身后之名有损,“众将士听令,放下兵戈,收整战场,今夜吾等便庆贺功绩,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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