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昭离,地惟长嫡,位居明两,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常为朋比,同其死私也。勾连恶小,郑声淫乐,不尊君父,意有谋逆。”
“桀跖不足比其恶行,竹帛不能载其罪名。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入监出抚,当四海之寄。昭离宜废为庶人。朕受命上帝,为人父母,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冢嗣,宁不锺心。一旦至此,深增惭叹。”
陈平例行公事在前厅宣读完旨意就要离开,不想瞧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既是废太子诏书,陈公公怎得不等孤来就颁旨了?”楚昭黎由路舟雪扶着走了出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裳,想是听到动静从寝殿匆匆赶来的。
陈平有些意外地看着楚昭黎,后者脸色虽是仍旧惨白如纸,瞧着却不像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人了,倒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瞧见陈平眼里的惊愕,楚昭黎也不觉意外,毕竟连他都觉得自己注定要死了,若非路舟雪竭力救他,怕如今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陈平将诏书交给楚昭黎,瞧着他一点不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也不禁迟疑着开了口:“殿下,您如今……?”
“殿下无事,公公不是还要向陛下复命么?快些去吧,莫要耽搁了。”路舟雪第一次插进了楚昭黎同旁人的交流里,他神色冷淡,对陈平充斥着敌意。
陈平一听就拧了眉,在这宫里他从不以权压人,可也从未有下面的宫女宦官对他如此不敬。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楚昭黎先一步说道:“公公见谅,我这心腹心直口快了些,却绝无冒犯之意。”
话说到这里,陈平还能如何,总不能还跟楚昭黎计较,后者如今虽然被废,可到底皇帝对他态度复杂,陈平是昏了头了才会因为一个小宦官同楚昭黎对上。
“殿下折煞奴婢了,陛下的旨意已然送到,奴婢告退。”陈平中规中矩地给楚昭黎行了个礼离开。
满宫的喧嚣退去,地上的积雪无人洒扫,如今长乐宫竟是渐渐有了几分后来的萧条。
“棉棉,我如今还活着,你猜有几个人会不高兴?”楚昭黎任由路舟雪把他扶回寝殿,像小孩子似的缩在床褥里,他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后者。
“不知道。”路舟雪掀开被子挤了进去,同楚昭黎贴在一处,“我只知他们不在意你的生死,只在意你死后空悬的太子之位。”
“如今你未死,但也被废了,我猜他们该开始狗咬狗了。”路舟雪说着,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身边的少年,“他们高不高兴我不在乎,你活着,我才高兴。”
“那过几日我就向父皇请旨外放,好不好?”楚昭黎低头吻了吻路舟雪的额头,眼中没有鬼门关走过一遭的阴霾,反而有种洗尽铅华的温柔,“棉棉想去哪?边塞大漠,还是西南山野?”
“怎么尽是些穷山恶水的地方?”路舟雪忍不住道,这跟他想的可一点都不一样,他以为楚昭黎会喜欢风土人情温柔一些的地方。
“出了王畿之地,哪里不是穷山恶水?”楚昭黎也笑,手里把玩着路舟雪的头发,目光却始终依恋地落在他脸上,“江南倒是富庶,可那是杜氏的地盘,我可不敢肖想。”
“没出息。”路舟雪轻声叱了他一句,话锋一转却是道,“边塞太冷,你身子受不住,去西南吧,穷山恶水也不怕,我有无双剑法,护得住你。”
“哈。”楚昭黎轻笑一声,忽然翻身压住路舟雪。
后者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意外,却还是故作镇定地问:“做什么?”
楚昭黎杵在路舟雪上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低头,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似乎是深思熟虑了之后,开口说道:“棉棉,你娶我吧。”
“为什么不是你娶我?”路舟雪笑问,这个问题他想不通很久了,无论是现在的楚昭黎,还是后来的萧风灼,似乎都很执着于要自己娶他。
“没有为什么。”楚昭黎忽然压下来,埋首在路舟雪颈肩,语气闷闷的,“你娶我吧,好不好?”
话本有言,先动情者娶,若是如此,是否就不再是他向旁人摇尾乞怜,哪怕事实上,是他想要路舟雪娶他,是他先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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