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揖三拜,一时被他方的举动惹懵了头脑,她始终低垂着头,时不时挑眼偷看他的面庞。虽不甚清晰,他每每投来的温柔目光却足以让她迅速游弋开眼神,继而脸上立时惹起一片绯红。还好红绸相掩,旁人看不甚清晰,否则自己如今不知如何的窘态确是无地自容了。

望着她从未展现出的娇媚之态,他有几分动容,却始终温柔地凝视着她……五官精致小巧,红绸相映,摇曳的头盖流苏衬着光影在倾世美颜上颤颤巍巍漾动。看不分明,这近在咫尺却又依稀可见、而又似远在天涯不可亵玩的高雅不禁为她增添了另一分值得探寻的神

秘……仿如第一天认识她……仿如从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她望着他温柔的目光,脑中闪过无数之前的种种,眼前的一切却仿如飘在梦中,不再真实。

自己和他,若能永远这样相敬如宾,相安静好………那该多好………

思着思着,嘴角不禁泛起一丝醉人的弧度。

礼毕,他去前廷招待宾客,若离则由么么仕女们簇拥着来到青庐。

外侍不得入,她只得自行进去,里头自有人来接。刚离了众人,她正寻思着,遮着这宽大的红盖头看不清路将如何行走,便立时有个嬷嬷自里面来接。

那嬷嬷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行着,凑近了悄声热情道:“老妪是将军的乳娘,今儿个就在外边儿,今晚他若敢欺负殿下,您就叫我~”不知是因终于见了能管束他的人竟是一个老妇,还是她说的今晚之事惹人羞,她却实实被逗笑了。

她未言任何,只沈目低垂,眼角弯翘,眉眼含笑,一副腼腆娇羞之那老妇将她安置在床边搭手于膝正襟危坐,便开始细致摆弄起她的衣饰长摆,小心翼翼地对称铺开刺镶金拂袖,细心抚平上面的褶皱,伸直手指抑停凤冠旁侧摇曳的流

苏,理了理上面的残雪……待一切备妥,她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便去领着五个内帏侍婢整理摆件。

“你们将军……”

“平日可常归府?”

盖头下传来袅袅清韵。

“答夫人的话,不常。”

“以往府内都是小夫人管事,不过如今夫人来了,便是夫人的

了!”一个侍女边仔细刷着杯盏上的浮尘边回道。

内帏的人离得近,日后也是近身随侍的,说话自然也随意些。当然这是将军府,与宫里的繁文缛节自然没得比,不过这也更让若离觉得轻松自在。

“小夫人?”先前未曾听闻他有娶亲,又哪来的小夫人?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在军营躲了许久,回宫后又多日不出去走动,他的私事又岂会件件让自己知晓?只是如今自己嫁了来竟无人告知他已有了妾室,总觉让人看轻了许多。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在他们心中的身份是楚樱,那些看轻和偏见歧视自不是对着自己而来的……况且,自己能包容一个斯琪萨,难道不能再容忍另一个吗?………她不知自己在冥冥中介意什么,本想不在乎的!本不该在乎的!自己来此本来就是为求一个虚名和身份地位的!………可听到他已有妾室的一瞬间,心中却不知为何闪过一瞬莫名的不悦。

“夫人还没听说吧!小夫人是去年过的府,当日因临了亲戚头七,将军便令别声张,彩场也不甚大的。”那侍女见若离仍心有余悸,便试图用那边的势弱来安慰着。

若离恍惚了一刻后道:“听说了。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她不想纠结许多了,不想沉浸在以往了,人总要向前看的………从前,他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又何须管顾他甚多?

………而今后,自己和他………或许都不一样了。

真希望………自己和他,能够重新开始--做一对薄情却真挚的伴侣

--亦足矣。

毕竟,在这毫无人情可言的“责任”的压力下,日久天长,她并不想与他一直这样冷漠而又别扭地相处下去………无论怀揣再多的使命,十四岁的心灵如今仍能感受到这处处焰红带来的隐隐冲动,这处处笑颜映射下的冥冥喜悦……莫名珍惜着这在生命中只有一次、却对女人至关重要的一刻……

她默然了。

沉静了。

却愈加紧张了。

冥冥中期待着什么,又恐惧着什

么。

她垂着头,不知胡思乱想了多少时候,只记得剧烈的心跳回声一直环绕在耳边,浸染了整个身心。久久徘徊,挥之不去。

脑中闪过太多的疑问和困惑,又忽而间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不知所措的心悸和初尝禁果的羞涩…

忽而传来咿呀的开门声,伴着剧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瞬间反射性地抬眼望去。

隔着几道透明的绛色帏帐,她警惕的目光直射向外室的珊门。烛光晃晃,沙影茫茫,她依稀望见远处那个玄衣假面的人影………她望着他一步步徐徐走近,一片片轻柔而优雅地掀开淡红色的帏帘帐缦,沉稳的脚步坚定而悠然。

她复叠相交的双手不知觉攥紧,修长的指甲早已掐入掌心,并在不觉中愈来愈深。心跳毫无规律地扑通乱撞,脸上顿时像醉酒般烧得绯红……

--第一次!第一次在他面前蒙了头脑由不得任何思考……第一次经历这陌生的一切,冥冥中内心却已有了归宿,并隐隐地当了真!……第一次听着他渐渐移近的脚步,紧张到无地自容………此时并不似往常相见的恐惧,却只有对未知的不安和警惕,甚至泛起一澜冥冥的期许……

冥冥中希望着………期许着...…

这一晚,

这一刻........

是幸福的。

待他近身,她感受到了他脚步中隐隐努力抑制着的跌跌撞撞,她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酿米香。

--他醉了。

不知是为了借口逃避还是为了模糊意识,只确实醉了。然而他却始终深沉而温柔地望着盖头下那依稀可见的精致五官,那出似灼灼之莲不可亵玩的倾世面颜……看不甚清晰,却足足勾人心魄,醉人心魂。

……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他迷离温柔的眸沉静如秋水,散发着灼灼异彩。

尽管并不否认他的初衷,但她并不完全相信徐睿说的那句话:“他不敢娶殿下!”--依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就是个疯子!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的!娶自己更不是什么值得再三考虑的重大决定!……如今看到他醉酒后这般痴迷,又有一种眷恋般的不舍,她忽而有一丝恐惧……恐惧今晚将会发生什么……..

她惊异于自己甚至正在认真思考着:

要不要发生什么?

她不知她今夜酒醉是他蓄意谋之还是情不自已,不知今晚要不要成为他的人,或者更确切地说--他要不要允许自己成为他的人………她不知道主动权究竟在谁手里,不知自己能否和他安度一夜求个虚名而不受任何侵犯……但她始终未曾忘记--自己如今,是以楚樱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此荣、此遇--本归于她。

“郎请除新妇冠!”一侍女喜悦的妙音在不远处响亮地响起。

他走近她,就在面前,他站定。

很近、很近,她垂眉落目,在红绸边缘摇曳着的流苏间,她看到他的玄锦履尖,内心顿时被一阵浓郁的酒香扰起了波澜,一波悸漾伴着一波羞怯油然而生。

在未及反应之际,冰凉的玉如意已挑起绸缎一端,娇红的颊畔顿时红了半边天。

如含苞艳朵的粉嫩红唇已依稀露出半弯,他忽想起了什么,立时落了手。随着玉如意的消失,红绸悄然落下,再一次遮挡了那张娇羞的绝世容颜。

--果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楚樱,他怕让众人知道这其中有他参与的鬼把戏!

他转身,将玉如意轻轻放在案上,未发一句话。他优雅地抬手,一应侍女齐齐行礼后便静静退了出去。可见他的令在这将军府有如圣旨,虽圣女下嫁的礼程未尽,却无人敢指出甚至反驳。

此时青庐内只剩了两个人,和一应绛色绸缎装饰着的、象征尊荣和幸福美满、和睦平安的金银器具和大小彩礼。气氛顿时尴尬,突然沉静下来的周遭空气仿如凝滞在一瞬间,不知下面该作何,她亦不知他有何打算,也不知他在这沉寂中默默思考着什么。

沉静了片刻,他忽而转身向外走去。

听到脚步声快速地渐行渐远,似乎只要犹豫一刻就会马上消失在视野边缘,她突然着了忙--不能这样!不能放他逃走!他如今认为自己是楚樱,若出去,此番恐怕会毫无顾忌自己的颜面,恐怕明日也没人敢称自己一声将军夫人了!….那自己计划的一切一切,便全都付诸东流了!绝不能如此!

她深知!自己若想要实现那些,首先便是必须稳稳坐好将军夫人的主位!

“将军?”

她欲以自己的身份留住他。他若知晓是自己,无论是出于对皇室的尊重敬畏还是对自己或母妃的感情,多少都会给自己留些颜面的!毕竟自己的出现是所有对自己出宫知情的人都始料未及的,在未确保赢面的情况下,他还没有准备好与皇室撕破脸...

刚才的呼唤--

她相信他听见了。

她相信他听清了!

相信他听出是自己了!

--因为自从声音一出,已被他推开半盏的珊门便停止了曳旋,他的脚步也随之停滞了……整个背影似麻木般地站在那错愕良久,却始终未回身。他一时不敢相信!他在等待下一句的确认。

“我回宫多时,将军这府邸却是头一次来!”她试探着。

“方才见景致异众,将军可愿赏光.……陪我一游!?”

她想着,若想让众人确定自己和他的关系,从而确立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乃至话语权,又能够散散他的酒气、以免对自己做什么过分之举,以同出去或许是个折中的办法。

她看到他默默关上已开了半盏的门,看到他在错愕惊疑中徐徐转身,看到远远的,他惊愕地直直凝视着自己的面颜,仿佛要透过帘帘帐帏和用于遮面的片片赤莎直探入自己的面颊!……他一步步走近,不似之前沉稳,而是轻了许多,慢了许多.......

她知道……那是不确定!那是毫无知晓事情原委而莫名其妙承担结果的惊骇错愕!那是一切都仿佛超出了预料、而对未来一切未知的深惑不安!--自己和他,都是习惯于掌控命运的人………这样的人,最害怕变故!这样的人,也更怨恨肆意妄为引来变故的“敌人”!

头戴赤纱,她只能看清他的大致轮廓徐徐向自己走近,每一步落地都像是经历了一次人性垂问的洗礼。她不知现在他的内心是何种感情何种境遇,不知他会恨还是会怨,会报复还是会冷淡……不知他是否有………哪怕一丝………即使他自己都未察觉的……

惊喜?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他来到她身边,深吸一口气,竟径直拥她入怀。

紧紧拥着,她感受到他长长吐出气息时小心翼翼的微微震颤,感受到伴随着毫无规则剧烈心跳的隐隐惊喜,感受到他深沉而无序的呼吸声,感受到他想要庆幸地痴笑却又未发出一声,甚至感受到他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狂喜中频频闪动........像是突然获得了天降的无价珍宝,像是突然被赐予了期冀已久的礼物……

这一切........

陌生,却又熟悉着。

--陌生的是他的热情和感情,熟悉的却是他的关切和真诚...

白皙修长的指尖垂在身侧微微颤动,但不知为何,潜意识驱使下,她没有引臂回应他。

冥冥中感觉有哪里不对,却不知是哪里不对。

瞬间被浓重的米酒酿香包裹,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情脉脉。心贴着心,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感 --疏于表达,却热烈澎湃!她脑中突然闪过在魁北隅的那日夜晚军帐中醉酒后的短暂缠绵,不知是不是心已被他勾了去,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己对他始终有种深深的执念……..为何他的吻、他的拥,总能打破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何本想不在意、不牵连,却偏偏离他越来越近.......

但心灵的悸动是不容争辩的实证,这怀抱冥冥中给了这信心和安心又一次铿锵的肯定,她不知觉安详地合起眼,笑出一弯幸福的月牙线。伴着内心的隐隐冲动,感受到他炙热澎湃的深情,她不禁为之动容……内心的澎湃激流尽在一刻间汹涌而起,她靠在他肩头,不知觉迎合着他的深情,她浅啄着他布满青筋的颈,挑逗着他由于醉酒加之深情挑起的即欲喷薄而出的冲动。

他感受到她这般欲拒还迎的微动,感受到她不加掩饰地慷慨回应,他感谢上苍最终将她赐予了自己!不知是因极度地激动庆幸还是许久的渴望未得,此时全身心无法抑制的烈火瞬间被她微小的招惹举动搅扰而起!仅在一刻之间,他微微放手,继而瞬间将她横抱而起,直向卧榻阔步而去……

他的脉脉星眸近在咫尺,虽隔着纱,却始终深情凝视着她。她则垂眸含笑,始终未抬眸看他,腼腆娇羞的面颊映着烛光夜色的斑斑暗影更显一层唯美勾魂的韵致。

他如细士般轻柔将她落于柔软的榻上,随即俯身覆下来,随手摘去了半盏假面。

她脉脉含笑,紧紧咬着唇,目光迷离而游弋,却唯独始终不敢看他一眼。她知道………他就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就在颊畔额旁………深沉而略显冲动的鼻息喷在颈间格外舒爽,再一次隐隐勾起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波澜……她垂着眸,长睫在赤纱下扑朔忽闪,她笑的更甜,也更娇羞了几分。

她今日异常的顺从听话,却始终像被什么挟持了灵魂一般,迷离着双眼逃避着他的目光。他以指尖轻轻划着她的锁骨,她的玉颈,撩拨着内心的激情翻涌。他的指尖微微翻开赤纱的边缘,露出她娇嫩欲滴的薄唇………不知被什么驱使着,忽欲一尝芳泽,他接近她,以唇畔和深沉的气息轻轻摩挲着她露出的白皙面颊.…他渐渐接近她柔软的唇尖,他感受到她的心跳隐隐加快,微弱的呼吸也愈来愈无规律。就在他的薄唇碰触到她的一霎那,她忽然一个激灵撇过头去!

伴着再也难以抑制的颤抖的短促呼吸,她逃避着他的眼神,终于从嗓中挤出微弱的婉拒虚语:

“秦陌寒……!”

她不想再骗他了!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她想坦诚相对!她想告诉他自己还在犹豫!想告诉他自己还没想好!想告诉他请给自己时间来忘掉枫启然……给自己时间准备好和他重新开始!想告诉他如今的自己已然相信:自己和他是终究剪不断的联系.……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能够,也心甘情愿--去爱上他!

他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

面容渐渐暗沉,眉梢微蹙。他无任何表情,心跳却不再翻涌澎湃,而是愈来愈沉重。

他颤抖着双臂支撑着身体,缓缓起身........

渐渐的,他离她愈来愈远….

没有一点呼吸声,四周静得可怕,唯闻了心跳的沉重鞭挞。

他惊异地望着她--

………望着那张让自己期待已久的面颜,望着那散发着灼灼异彩的幽幽瞳孔……

她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抬手瞬间将盖头拂掠而下!在无比清晰地看到他真实面容的一霎那,她愣住了........

一个陌生人!

在自己面前的!方才一直以来身伴自己左右的--

竟不是他!

面前的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轮廓却和善俊朗。瞧面相,他比秦陌寒还年长许多,眸光却不似那般狠戾阴森,浑身散发的气场也不似秦陌寒那般难以靠近和不可捉

摸….…..而是给人以踏实和温暖.....

怎么会?!

怎么会不是他?!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谁酿的错?!又要谁来背这个锅?!

她恍惚着,只惊异地望着他….…

她想说话,想问他是谁、想问这是哪、想问这是误打误撞还是蓄意谋之!…………她微张着唇望着他,话到嘴边,微微颤了下,却说不出一句话,吐不出一个字。

她犀利的眼神直穿过他的瞳孔尽头,幽幽星眸间蕴含的却是一时间难以言表的交杂心绪,那深沉而又惊骇的感觉直射入他的心底,他能体会到!那是由惊到疑,由疑到惧,由惧转而为愤,再由愤转而为怨的垂问!

……他无法回答她。

但他何尝不惊!?何尝不怨!?

他何尝不想知道为何是她!?

明明说好的是楚樱,待明早事已落成结果揭晓、大家自然能相安静好--而她又为何回来!?

如今真正的圣女已着了一身大红嫁衣来到自己府中,而且就坐在自己面前!--无人知晓,无人猜疑,自己又该如何处之?!

要知道,此时若稍稍踏错一步。违了无论谁的意.………那将是对契凌王和秦陌寒的两面得罪!自己日后的苦果也可想而知。

可谁又知道,他们的意究竟是什么!谁又知道,如今行往何方是对、何方是错!

而她,面前的她--她一直是自己倾慕的人!闻了刚才那声轻语呼唤,亲眼见了如今那充满责疑和怨怼的眼神,才真正清醒地意识到:

她要嫁的、她方才主动迎合着的感受着的、她决定放弃了枫启然放弃了出宫的殷愿而回来为的始终是

秦陌寒!

事前为何没有人告诉她?!为何让她把自己当了秦陌寒还欺骗着感情?!上天为何明明给予了自己最想要的却以虚伪和怨怼结局?!

他责疑地望着她,颤动嘴角,亦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亦不是任何人的错!甚至永远都纠不清是谁的错……

只是事实已然。

沉寂了良久,相望两无言....

说不清,道不明。

说不清刚才的那些是什么,说不清那些感情是给秦陌寒的还是给他的,还是理智明明已被身体和感知欺骗……说不清为什么彼此明明以为彼此都并非彼此,却如此默契地交换着感知和心灵……甚至是爱情........

不知这是怎么了……阴差阳错地成了这般....…

彼此都想设局,彼此都设了局,却阴差阳错地把自己困在了局里......

良久、沉默。

彼此失神地望着那瞳孔的最深处,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仍恍惚,脑中却突然闪过下辇之前那外面的嬷嬷故意以手挡了窗间的视线,丝毫不让自己探知外面!当时自己虽并未记得有她说的那般婚俗规矩,却未在意………她又忆起那个小宫女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万不可取下盖头………忆起魁北隅那个宁静萧瑟的夜晚、自己打趣唬秦陌寒嫁来五姐,他却仿如事不关己地说“随便”!……….更甚面前的这人,脸上本无伤痕,方才竟还戴着自己送予他的假面!她忽意识到了什么!--

明明是他们蓄意的!

--蓄意骗自己!蓄意让自己将他认作他!蓄意让自己乖乖听话、顺从地嫁给他!

是秦陌寒!!!

是秦陌寒把自己拱手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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