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姑娘有兄台这样狂热知己,当真是三生有幸。”高言许说道。

她听了只是笑笑,只当听不出他的嘲讽来。

台上舞姬表演正式结束,拍卖司仪再次走上到台前,接下来便是今日的重头戏,所有人都翘首以待。

乔姿蓉对这火铳的构造图可完全没兴趣,她放下茶杯,对高家两兄弟道:“喝多了,我去方便一下,二位兄台自便。”

两兄弟被台上所吸引,全然没留意她,乔姿蓉悄悄从天字一号溜了出去。

楼下有个侧门,出去便是茅房,因为不太雅观,所以用一块屏风挡着,她从楼上下来,在屏风这里绕了一圈,没有进茅房,一扭头贴着墙往大门口走去。

她出了大门,发现两兄弟并没跟来,松了一口气。她很庆幸,今日出门做了简单的易容,声音又实在沙哑,他日就算再于这俩人见面,应当也是认不出来的。

目的已经达成,此地不宜久留。她方要走,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这跟阳春阁着火的火油味不同,难道说有地方着火了?她思索片刻,转身往回走,她得去提醒高言许和高天琪。可刚走了几步,她便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立刻藏在了门口,细细思索了一番,那人竟然是前世撸她去花房的影卫,被她打了好几拳。

前世高言许去阳春阁遇刺,他带着她从楼上跳下去,紧接着阳春阁着火,他那时说了火是他放的。她只当高言许当时是为了脱身,可现在想来,他们跳入湖中,周围又有影卫保护,高言许并无危险,那么放火定是有其他理由。

而此时此刻,高言许或许又想故技重施。

她当即退后,再次藏匿在暗处,趁无人注意,撒腿就跑。一路跑到夜市尾部,跳上一条乌篷船。

“快走!”乔姿蓉说着,丢过去一锭银子。

船家见了银子立即乘船驶离,顺流而下,行船速度很快,乔姿蓉心中十分忐忑,忽然听到船家惊呼一声:“着火了!”

乔姿蓉转身看了一眼,涌泉河下浓烟滚滚,远远望去无数条小船仓皇驶出,身后星星点点火光,因在河床下,这火势并不会蔓延,只是今日过后,涌泉河下夜市怕是再也没有了。

天光乍亮。

康庄大街上已经有许多晨起的小贩出来摆摊,热气腾腾的云吞,刚出锅的包子,还有刚炸好的油条……

乔姿蓉站在街上,看着这一幅的场景,炊烟袅袅,这才有重回人间的感觉。她来不及耽搁,一路小跑回了家。她没敢走正门,她跑了一天一夜,估计家里已经发现了,她最怕她爹打板子。她跑到后门,准备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才刚爬到墙头上,准备跳下去,墙那边忽然递过来一架梯子。

乔姿蓉心中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她又想跑,却听到姐姐乔棉蓉的声音。

“小姿!”

乔姿蓉扭头一看,姐姐被翠儿扶着出来,廊下有把椅子,还有一件斗篷,似乎姐姐就是在这里等了她一夜。

乔姿蓉连忙从梯子上爬下来,最后几节根本没踩,直接跳了下来。

乔棉蓉又是一阵心慌,赶忙过去扶着她:“你慢点。”

“大姐,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先进去。”乔姿蓉拉着姐姐往自己的小院走。

乔棉蓉点点头,二人没再交流,直到进了乔姿蓉的院子,乔棉蓉使了个眼色,所有丫鬟全都退下。

“你去哪儿了?”乔棉蓉问,“还是这副打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乔姿蓉嘿嘿一笑:“在家闷得慌,出去玩了。爹爹呢?”

“爹爹从宫里回来吃醉了酒,正在休息呢。”

“也就是说,我出去玩的事情,没人知道喽?”

乔姿蓉正窃喜,乔棉蓉板起了脸:“伸手。”

乔姿蓉乖乖伸出了手,乔棉蓉假装要打,见乔姿蓉完全没有耍赖反抗,反倒是觉得奇怪,没打下去,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也不躲了?”

乔姿蓉忽然就红了眼眶,主动拿了藤条过来,放到姐姐手里:“我实在该打,让姐姐担心了。大姐,你打我几下吧。”

乔棉蓉呆愣住,不但没拿藤条,反而去摸了摸乔姿蓉的额头:“是不是病没好?开始说胡话了?你不是最怕疼了。”

乔姿蓉抱住了姐姐:“有姐姐真好。”

“就知道撒娇。”乔棉蓉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背,端了一碗梨汤过来给她喝,又问,“昨夜去哪儿了?”

“大姐,我悄悄去了宋景之的婚宴,这身打扮没人认出我来,我跟着吃席了。宋景之那脸色难看的,哪像是要娶妻啊,简直就像是……”她咧嘴一笑,看到姐姐的脸色,不再说下去了,再说准没好话,低头开始喝梨汤,梨汤润喉甜度刚刚好。

她按照前世参加过的婚宴,描述了几句,乔棉蓉深信不疑,又说她女孩子不该这样,她又是一通撒娇,这件事便过去了。

“这穿的太怪异了,赶紧换下来,还能再睡一会儿。我等下告诉爹爹你病没好,今天也不用去请安了。”乔棉蓉叫了一声,“蜜桃。”

乔姿蓉这才想起来,她吩咐蜜桃在巷子里等自己,后来着火了,也不知道蜜桃怎么样了。她登时紧张起来,只见蜜桃缓缓从外面进来,她松了口气,蜜桃没事,并且还已经回来了。

“服侍你家小姐休息。”乔棉蓉吩咐道。

“大姐你也再休息一会儿,等了我一夜,别累病了。”乔姿蓉叮嘱。

乔棉蓉深深感到意外:“你怎么跟宋景之喝了一顿酒,整个人都变了?”

乔姿蓉一愣,紧张起来:“哪里变了?”

乔棉蓉仔细打量她一番,然后笑道:“小姿长大了,会关心人了。”

乔姿蓉松了一口气,咧着嘴傻笑。

送走了乔棉蓉,乔姿蓉招招手叫蜜桃过来:“你怎么回来的?”

“少爷把我带回来的,小姐你去哪儿了,阳春阁着火了,我吓死了!”蜜桃一着急又带了哭腔。

乔姿蓉看到蜜桃眼睛都肿了,她这一夜未归,蜜桃定是哭了许久。她连连安慰道:“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么。乔子楚回来了吗?你去少爷房间看看,若是他回来了,把他叫来见我。”

蜜桃一听就红了脸:“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好去少爷房间……”

说的也对,乔姿蓉想了想:“你叫小厮去请少爷来。”

“是。”蜜桃出去吩咐了一声便回来,还顺便打了洗脸水,又从柜子里找出了衣服,“二小姐快梳洗一下吧,一身味儿。”

乔姿蓉脱下了带着尖角的马甲,又伸手摸了一下里衣口袋,里面原本装着宁息丸的锦盒,而此时空空如也。乔姿蓉笑了笑,从胸口处翻出一颗蜜蜡丸来,正是她今天拍下的宁息丸。她有些得意,她就知道高家那两兄弟没一个善茬,好在她有先见之明。

“阿嚏……”乔姿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蜜桃立即递上了手帕:“二小姐可是着凉了?”

乔姿蓉摇摇头说:“不是,有人此刻应该在骂你家小姐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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