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是被流放的奴隶,就应该在石矿上,为何会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那种地方?又为何会死那么多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孟流朔回忆起刚才的血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衣服还泛着刺鼻的味道,面料也比奴隶的衣服好得多,显然不是他这种身份可以穿的。
罗袜瞥了眼孟流朔,脸色一下变得凝重,“要怪只怪你长得太清秀了,被那种混蛋瞧上是迟早的事。”
“你口中所说的是何人?”孟流朔的眼神忽地变得冷峻。
“在矿上能只手遮天的人只有李广宁李监工,这一片石矿都归他管,他没事就会派人在各大矿场上转悠,抓些有点姿色的人去寻消遣,无人能活着回来。”罗袜的声音极低,却依旧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怒火。
“你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明天记得把脸抹黑点儿,都让你平时别那么爱干净,一点也听不进去人话,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戒不掉你那些公子哥的臭毛病!”
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这样关切地数落自己了,孟流朔不禁苦涩一笑,一个奴隶活得都比他坦然,但是很可惜,罗袜口中的那个人并没有活下来。
现在是西正六年,原来自己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孟流朔的心中泛起阵阵酸楚,或许世人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事实如此,从未有人真正在意过他。
南境远疆靠近东越边境,几乎算得上蛮荒之地,孟流朔依稀记得此处是用于流放犯下重罪的氏族,他做丞相的那段时间有不少人遭了罪,风水轮流转,现在竟然轮到自己头上,真是讽刺。
罢了,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地方绝对不能长久待下去,孟流朔在心中暗自盘算。
石矿上的戒备十分森严,想要活着逃出去难如登天,即便能勉强逃出去,被抓回来的奴隶多半是被乱棍打死的下场,逃跑的事得从长计议。
数日后
烈日当头,硕大的泪珠不断流下,孟流朔艰难地背着石块爬上山头,奴隶的艰苦远比他想的难熬,不过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幅身子看着柔弱,却十分有力,想来也是遭受了岁月的打磨。
这些天他干完活就已累得精疲力尽,完全没有余力想逃跑的事,每天除了几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几乎都在干活,没有留给他任何熟悉地形的机会,巡查的卫兵换班也十分有序,仅凭他一个人逃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原以为会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但孟流朔并没有过于厌烦,身体上的苦痛让他没有力气去想起曾经那些不堪的过往,心头反而还轻松不少。离开那个伤心之地的日子他可以安然度过,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自不量力地妄想留在根本容不下他的地方。
孟流朔曾经从来不相信痴人说梦,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是他一直信奉的准则,可现实远比他想的残酷,所以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这一切。
那个人身份尊贵,而孟流朔不过是个私生子,还曾沦为任人欺凌的妓子,怎么可能有留在那人身侧的资格。他擦了擦汗水,接着忙手里的活,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绝不!
猛地,一把尘土糊上孟流朔的脸,连带着呛进他的鼻孔和嘴里,来不及反应的他怒道,“你在干什么!”
“别说话,埋下头。”罗袜死死捂住孟流朔的嘴,“李广宁的手下又来了,干活时弯着腰,千万别抬头。”
孟流朔听话地转身搬起大石,弯下腰将脸埋了下去,动作利落地继续干活。
两三个身着官服的兵油子还在四处转悠,不停观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们正在朝孟流朔这边走来。
“喂,你!说你,过来!”一个官兵发话道。
孟流朔神色紧张地抱住石块,恍然才发现他们看上了他身旁的另一个人,又是一样的少年。
那个人被拖拽带走,视线对上时,孟流朔感受到了少年眼里深不见底的绝望,他知道那种感觉,死亡的前奏,那个少年会死,和他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
孟流朔曾被关押在小黑屋里,日夜受尽折磨,那时的他也会带着这种眼神过活,活活等死的悲凉。
“被带走的人会怎么样?”孟流朔脸色沉重地问着一旁的罗袜。
“死。”罗袜冷冷吐出个字。
“如果我冲上去阻止他们,会怎么样?”
罗袜有些惊讶,随即又面目表情道,“死得更早。”
孟流朔显然犹豫了,他现在不想死。
罗袜又带着嘲讽的意味说着,“你以为你是菩萨吗,慈悲悯人?人人都只有一条小命,何来余力管他人死活,赶紧干活吧。”
菩萨他肯定边都不沾,顶多算个毛没长齐的恶魔,不然也不会死的那么早了,孟流朔暗自嘲讽。是啊,他不会去救那些人,冷血才是他的本性,这才是你,你是孟流朔。
君上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工具,所以孟流朔从来没有自我,他为了君上的大业可以算计任何人,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冤魂满屋,其中还不乏忠良之臣。
顿了一下,孟流朔擦去脸上的尘土,俊秀的轮廓显露无疑,眼中闪出寒光,“或许你是对的,我不是圣人,但要我视若无睹,确实办不到。”
“哎!小渣子,你疯了吗?快回来!”罗袜一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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