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父母这么高兴,我也感到由衷地满足。父母啊,该是儿子回报你们的时候了!
白鹭湖人的年夜饭不是真正的年夜饭,别的地方年夜饭是在晚上,而白鹭湖人把年三十的中午饭叫做年夜饭。无疑,这中午饭是一年中最重要也最丰盛的一顿饭,所有在外的家人马不停蹄往家赶,就是要赶到呷这餐饭,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如果我与鹤飞下午到家的话,父母便会把年夜饭推迟到晚上呷。现在我们早到了,自然在中午呷了。
到处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这是白鹭湖人呷中饭前祭祀先人的鞭炮声。过年的团圆饭怎么能少了先人们呢?先人们哈口气,后人们胀出屁。饭菜再好,都是后人们呷了,喊应先人们只是表达感恩之情罢了。
呷完饭,鹤飞就骑父亲那辆踏板出去耍了。下午这个时候,正是回屋的年轻人坐一块吹牛款拐打牌打麻将的时候。
我不想去找人耍,这正合母亲的意,她有话要跟我哇呢。母亲洗罢碗筷,把手擦干后笑咪咪地凑过来:“鸣鸣!你要是早三四天回来就好了!你大娘帮你做了甲妹子,是她湾里的,也是从广东打工回来的。要是你早几天来,两个当下面,同意的话,过完小定今天就可以接妹子来过年!那屋里就热闹啰。”
按白鹭湖的乡俗,男女双方在媒人的撮合下相亲,也就是当面,如果两个同意,就过个小定,男方拿几千块钱红包算小定礼金,女方回个小纪念品就算定好了婚约。这时两人可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交往了。像过年这样重要的时候,男方可以把女方接到家来过年。如果男女双方放得开胆子大的话,便可以同床共枕了,未婚先孕甚至先育在白鹭湖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早冇人说三道四了。
母亲想的便是这等美事!
我只笑笑冇作声,母亲以为我有什么顾虑,笑着说:“鸣鸣,你放心,过小定的钱屋里准备好了!”
我的娘老子,我只是笑您老有点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父亲把他细崽鹤飞买的烟拿出一支点着,走过来插话了:“迟两天早两天有吗个关系,有缘再迟也会同意,冇缘再早见也不会同意!你打甲电话给姐姐,告诉她鸣鸣今日回来了,要她到妹子屋里走一下,良年正月约个日子当面,看要得吗?”
“要得要得!我打甲电话给姐姐!”母亲觉得父亲哇得好,连连附和,并叫父亲赶紧拿本子翻电话号码现在就打!
父亲拨电话母亲接,一接通,母亲就按父亲的意思告诉了大娘。
因为开的免提,大娘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大娘说:“我甲妹妹,哇要你催鸣鸣早点回来,你不性急。够甲妹子给她屋里甲舅母做媒对好了,差日被那甲乃子接去过年了!我哇妹妹,好好一甲妹子,你不性急,想拿筷子夹,人家直接手抓走了!”
大娘在电话那头,连连叹着可惜。几句话把母亲说得心情都不好了,闷闷地坐着。
父亲也叹了口气:“还是冇得缘分!”
大娘可能感觉到她妹妹郁闷了,又在电话里说:“妹妹!你也莫呷气!鸣鸣又不是对亲不到的乃子,怕吗个?我等下再帮你去问一下,湾里还有两甲妹子,比那甲妹子不差!”
大娘宽慰的话又让母亲的心情好些了。
父亲好像记起了什么,他一拍脑壳:“我还忘了,江玌观也哇要帮鸣鸣做甲妹子,管他哇真的还是哇假的,良年正月我找他去!”
“现在就去找!”母亲心急了。
“现在去?不太好吧!良年再哇!”父亲迟疑了。确实,今日已是除夕了,人家哪有空?就是有空,也匆促了。
父亲灵机一动:“要不我打甲电话给玌观,就哇鸣鸣回来了,你做满满的原先不是哇要帮鸣鸣做甲媒吗?我要鸣鸣提好酒给你呷,帮鸣鸣访甲妹子!”
“行!行!就够样打!”母亲完全急了,巴不得今日就帮我弄甲妹子。
如果不是今日亲眼看到父母这般着急,真的不理解父母对儿女的心是够样子!
江玌观果然在忙,说过年这几天,又要弄塘里的鱼卖,又要杀猪卖,忙死了。还刚刚把最后一点肉卖掉,正收摊呢。
请屠夫杀猪自己卖,可以多赚点钱,但辛苦得多,我屋里的过年肉便是玌观满那剁的。白鹭湖镇也早有个屠宰场,不允许私宰的,但过年这几天,也管不过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江玌观确实对我很关心,说良年去拜年时,一定问一下,争取帮鸣鸣哇甲好妹子!
父母发动亲戚朋友帮我说媒,看来良年正月我有几场亲相!说心里话,还从没相过亲,也不晓得相亲是啥滋味。
我甚至有点期望相亲时刻的到来。
鹤飞天黑时才回屋,后面还有个三轮车,拖来了很多烟花炮竹。鹤飞说今天打牌赢了千把块钱,一高兴冲到白鹭湖街上买了八百块钱烟花!过年要多放些烟花,越打越发,良年更有大财发!
江家湾有管闲事的人看到鹤飞一家伙买这么多鞭炮,说卫枫两甲崽肯定从外面发了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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