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闻一声巨大的嗥吼,响彻天地,鸣荡不息,久久回萦于夜雾中。四周众人纷为惊骇,悚问:“什么声音这般厉害?”

犹未看清,远处又有巨嗥响应,沙地隆隆震动。有乐和长利抬手掩耳,愣在我旁边懵望,只见蚊样家伙穿雾掩近,急促招呼道:“赶快跑,不要回头!”

我转面欲瞅,惑然道:“先前我没瞧出背后有何庞然大物投覆巨型影廓,就被你们推撞,从斜坡翻滚下来……”有乐伸扇遮挡,随即拉扯道:“休要多耽,且随蚊样家伙先溜为妙。你后面那东西形状瞅似金字塔,却又隐约不像,仿佛一堆活物在黑暗中蠕蠕而动,密密麻麻地爬满上面,垒积叠加,越来越高耸入云……”信孝跑随在旁,颤着茄子说道:“那座庞然巨物显得黑乎乎的,看上去透着无比诡异,似乎更加高大冗杂,不像后世那些金字塔。而且上面有许多东西飞来飞去,发出吱吱喳喳好像窃窃私笑的怪声纷乱……”恒兴拉着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沿坡滑下,匆奔道:“那些东西不知是啥怪鸟抑或蝙蝠,在那边飞上飞下,密集一堆。咱们好像被它们发现了……”

有乐扬扇拍头道:“所以我说须要赶紧跑,别废话。最好是立马穿越走,尽快离开这里,因为四周瞅似哪儿都不对路。”信孝颤拿茄子乱望道:“刚才我们怎会一下子来到这个地方?”有乐挥扇去打蚊样家伙的脑袋,恼道:“都怪这厮……”

蚊样家伙捂头说道:“不关我的事儿,谁想来这种地方?想溜走都难,找不到什么可撞的物事……”我不禁纳闷道:“既然并非他乱动念头的缘故,那么咱们究竟如何来到此处?”蚊样家伙朝我手腕一指,我抬臂看见荧环悄转,犹在流萦未定,隐然闪若缈星微簇,不时似更明烁。

“若是‘星环’带我们来此,”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凑觑道,“肯定有它的用意。”

我抬着手正自困惑,蚊样家伙探瞅道:“此前我想撞去别处,目的地并非此时此刻,却似瞬间被你手上的东西改变了去向。”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转眺道:“只是时间不同,地点还在埃及。”

一个金发小子凑过来问:“你怎能确定这是何处?”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指点道:“前边是没改道之前的尼罗河,根据四周的地形判断,眼下大约处于‘零王朝’时期或更早,你看那片山峦……”金发小子愕觑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有乐摇扇说道:“应该问他以后是干什么的。”

“我从小研究天文地理,”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低喟道,“所幸生活在尚且正常的年代,有机会公开分享知识,并未因而被人挤迫或打压甚至烧死。”

“所谓知识,”信孝拿茄转望道,“据闻此词语昔与来自婆罗多的天竺僧侣深有渊源,他们很早就跟随一拨东渡的向氏族人,到我们那边帮忙建造‘知识寺’传播中原文化,以及先进的农耕和工艺技术,促使当地改风易俗,曾经崇拜神道图腾的土民也纷纷追随潮流,适应佛学东渐、汉风盛兴的大势……”

有乐拢扇觅觑道:“咦,向老二去哪儿了?”

恒兴抬手往低处一指,我投眸看到向匡忙乱擞袋,猫仍没掉下来,抓扯鱼袋攀爬不放。向匡边甩边恼:“抓得这样紧?啧,简直了……”长利忽有所见,憨望道:“河边有个大嘴怪兽和一只禽鸟亲嘴。”信孝闻茄转瞅道:“那个张大嘴巴的猪样之物不知是不是河马?没想到这里也有……”向匡朝水边愣望片刻,加以指斥:“禽兽!”

众人纷来围观,水声忽响,冒出一个嘴巴更大更长的厚鳞大物,出乎不意的伸头扑噬,咬腿拖拽猪样怪兽,拉往河里。有乐他们皆为惊吓,转身慌跑。花白胡须之人捧盒奔随在我旁边说道:“鳄鱼而已。上万年前的尼罗鳄很大个儿……”有乐拉着我边跑边咋舌儿道:“如此大块头能不吓人吗?就算是壁虎,长这般大个儿也很可怕。”向匡提拎猫抓不放的鱼袋转望道:“中原那边亦有人把它叫做‘猪婆龙’。大伙儿别跑太快,且先看看谁输谁赢……”

水花激溅,发生搏斗。一时看不分明,蚊样家伙惴顾道:“那边草动纷簌,似乎又有东西要过来围猎了,咱们别在河边流连,快往高处跑……”有乐连忙拉我攀爬,土坡半麓坐一堆人,纷在愣望。那个金发小子叉着腰转瞅道:“看样子这里果真是古埃及。穿雾迷失之后,我一直想找人打听清楚,却找不到人……”

有乐伸扇指着说道:“你后面不就有一堆人?”金发小子叉腰笑觑道:“我是说遇到你们之前。便只我一人孤零零地流落至此,眼看天要黑,惟恐沦为荒野猎物,枉负了满怀大志……”长利憨问:“你是谁呀?”金发小子伸手欲握,热情而喏:“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

没等说完便给撞开,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跳起来殴打圆脸胖子,恼骂:“揍扁你,先前你竟敢踩我后股……”

圆脸胖子慌忙躲避,却挨有乐伸扇拍头,说道:“这家伙最爱踩人后股。不知为什么?”圆脸胖子抬手遮挡道:“想是因为臀股亦如我的为人一样敦厚实在,踩着踏实。其实我很有用的,经验丰富是最大的职场优势,以下皆乃本人专长:管家、执事、总务、勤杂督理、内廷总管……”恒兴表情严肃地瞪视道:“不如就此将其甩在这里,想踩半条船也没有,看还能做什么怪?”光头圆脸胖子怨觑一眼,唾口水道:“奶妈的儿子真毒!”恒兴忿然揩面欲揍,光头圆脸胖子仓促挪躯移到我后边,恭然拉扯道:“老奴从来忠厚,小姐快保护我不受奸人所害……”

我拦住恒兴和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伸踹之脚,说道:“且先别闹……”金发小子挤过来介绍自己:“不好意思,刚才没说完,本人名叫……”犹未言毕,又被推开。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个盒子和一顶缨帽凑近悄谓:“刚才从坡下捡到这个可疑的帽子,显然来历蹊跷,分明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光头圆脸胖子从我肩后伸眼窥投道:“此是迦太基人的帽盔,当然不属于这里。虽然我听师兄提及日后他们曾经打过来,终因统帅汉尼拔打不过大西庇阿,迦太基人战败,罗马征服阿非利加,将迦太基的地盘收为行省。不过那也要等到这一带有人迁来居住以后,眼下绝无可能存在于此,然而它出现了。”

便在我们惊疑互觑之间,金发小子挤过来说道:“天还没黑的时候,我在山丘后边发现一片青铜古境,不知被谁废弃,满目荒凉,已无人烟。顺便来个自我介绍,本人名叫……”未待说完,便被搡开,蚊样家伙拨弄袖弩机括挨近,匆言道:“山石后边有尸体,皆已残缺不全,隐约瞅似迦太基人的服色,旁边还有死掉的战马,不知曾被什么东西撕咬难看。我听小珠子提醒过,将会遇到汉尼拔,届时恐遭红龙飞袭。不知是不是在这里?”

有乐他们闻言不安,面面相顾,金发小子凑过来说:“天就要完全黑了,咱们别在野外逗留,以免逗来猛兽猎杀。且随我赶紧跑去青铜古城废墟那边找隐蔽地方躲藏到天亮,这样才有机会活命,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名叫……”未及多言,猝遭推开。

信孝挤来叫苦:“溜得匆忙,我们忘了搬床。”

恒兴皱眉转顾道:“若不是搁放那张大床挡住,咱们怎能溜得掉?”

金发小子刚要挨过来,却被鱼腥味熏退不迭。向匡提着猫扯不放的鱼袋趋近,犹有余悸道:“突然涌进一大群两河刀客,挤在院内杀势凶猛,咱们被堵在廊间,倘无那张大床阻隔四周纷捅的刀锋,绝难侥幸得脱……”我不由歉然道:“当时发生混战,打成一团。本想出手帮忙,却怕误伤……”

有乐摇扇说道:“你不出手也好,免得毫无差别地击杀一大片。”

金发小子启口欲语,又遭岔扰。蚊样家伙向我转觑道:“用‘回峰落雁刀’,便可以广域攻击,似并不会伤到自己人。”

我愕问:“谁说的?”金发小子靠前欲言,又被挤开。蚊样家伙凑近悄谓:“小珠子。”我抬手看了看,纳闷道:“可我哪里会使什么‘回峰落雁’?”金发小子刚要张嘴,便给蚊样家伙之言打断:“名称是我取的,不过小珠子说,遇到汉尼拔这等‘战略高手’的时候,你将有机会学到那般‘大招’……”

金发小子似要插话,有乐伸扇先挡在他嘴前,随即笑谓:“汉尼拔虽然称得上‘战略高手’,可他是多少年以后才有的旷世奇才,怎么会在这种远古先民也稀少的时候给你遇到?”金发小子转到另一边,张口欲言,信孝闻茄说道:“咱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赶快走罢。我觉得夜空中似有越来越多翼影萦转在左近……”

金发小子点头称是,刚想说话,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挨近,又将他隔开。蚊样家伙侧觑道:“那是谁呀?”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东西转瞧道:“不认识,听口音腔调似是来自罗马郊区那一带的小混混儿……”金发小子唏嘘道:“没错,我最近沦落到城郊去住‘贫民窟’了,那边租房子便宜。虽然饱一顿饥两顿,我仍然倾心文学艺术,每天坚持写诗拿去给那些窑姐儿看,因为她们会欣赏,并不介意我居于低价赁来的寓所,楼上房客是一个荣获释放的奴隶,竟比我有钱……”

我投眸讶问:“这个油头粉面、表情宛若哭笑不得的金发少年刚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瞅其眼神狡狯,却又难掩一身悍泼的狠劲儿。毛发像狮子,神态却似狐狸……”金发小子闻言顿生感触道:“这位姐妹果然眼光独到,平生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一半似狮子,一半似狐狸。其实我的特质是一种对人的彻底鄙视、冷酷无情与刚毅果敢、自信乐观、机敏狡狯多种因素混合而成的复杂品格。我放荡不羁,玩世不恭,恣意行事,性格既勇敢又狡猾……”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挪避道:“我是读书人,没兴趣跟城郊那些泼皮破落户结识交往,不像安东尼那样交游随便,学会了爱耍无赖,有辱斯文……”

金发小子梳着头说道:“我也是读书人,比你还斯文。这趟回去就把发帖在诗坛的笔名改为‘半狐半狮’。别看我自幼家境贫困,嗜好交际娱乐,终日混迹于优伶、小丑和娟妓之中,对世道人生自有一番阅历。将来我一定要设法改善经济状况,使人们刮目相待,不再把我视为放浪形骸的纨绔公子。为了筹钱自印诗集分发给更多窑姐儿看,我听人忽悠,出门寻宝。不意穿过罗马城外野林迷雾,在山丘后边发现一片青铜古境,看来有机会发财。不过在我引领大家走到那边冒险展开积极有益的摸黑探索之前,请先容许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本人出身于罗马一个家道式微的贵族门庭。虽然我从小贫困潦倒,祖上也曾经阔过。我的六世祖曾两任执政,但他所蒙受的耻辱比他的光荣更为昭著,由于被查出拥有超过十埃斯的金银餐具而触犯法律,他被赶出了元老院。自此,我们家族便湮没无闻……”没等说完,便被撞开。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刚挤出去,旁边发生推搡。

“他怎么也跟来了?”有乐转瞅道,“目光充满控诉性。”

嚗牙的家伙眼泪汪汪,捂嘴说道:“刚才你的脑袋撞到我牙齿了,却还没掉,又松又痛……”掉牙老叟扶杖转觑道:“这个好办,等一下我帮你拔出来。毕竟我有经验,坏牙留在嘴里只会越来越疼。”嚗牙家伙语声含糊的问道:“怎样拔才不痛?”掉牙老叟口齿漏风的说道:“须要找一根琴弦,或钓丝也成。将其一端缠绕住你的牙,我咬住另一端使劲拉扯,一下子就拔掉了。”嚗牙的家伙闻言退缩,抚腮摇头道:“你哪里还有好牙可咬?”

长利从乱石间隙拾起一物粗长,抱捧过来咋舌儿道:“这颗牙大不大?”我未及瞧清,有乐凑眼一看,陡然惊啧道:“这里有巨怪,快跑!”

众人慌忙跑避,但见石丛间悄立一人,披罩黑布,低哼道:“巨怪早已死剩枯骨,此地另有别的东西来历不明,却更可怖。”恒兴提刀护随在我之畔,忽感不安,惕戒道:“左近似有埋伏……”向匡抽刀顾望道:“是不是贸然踩进了别人的伏击圈?”

岩石后边伸来一杆长戟,触按刀梢。持戟之人微哂道:“不必紧张,并非针对你们。”

我觉腕间搐疼,朱痕变若剑形。猝感脊为一凛,寒气侵袭。刚抬手急欲扬发幻谶,金发小子连忙按下,因见我显得不解,便即悄谓:“迦太基人。”我移眸匆瞥,周围锋芒毕显,恒兴握刀未拔,身畔已临众多戈影纷投。

向匡攥刀的手一紧,匆欲转顾。肩上有剑先搁,拿剑的披氅甲士目光精闪而视,抬起另一只黑绳缠绕的手,划指半圈,低语凛然道:“都别动。”

眼见四周多人以弓箭瞄准,有乐忙道:“我们只是过路的,哪会晓得这里有个埋伏?”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在他旁边呶嘴说道:“我跟你们又不熟,都不知硬拉我跑来这里干嘛?”

“他们说不晓得这是哪里,”岩间有个披罩黑布的褐巾大汉仰观阴暗雾穹,负手低喟。“我称之为‘魔域’。”

“这不是‘魔域’却更甚于。”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若有同感的说道,“没有记载的年代,不知为何一片空白,其历史等于零。”

“再不赶紧离开,”有乐朝蚊样家伙使眼色,悄指石丛,拢扇说道,“咱们大家的性命也要等于零。”

蚊样家伙会意道:“尽量朝这边靠拢过来,与我一起共进退。”拿剑的披氅甲士目光精凛扫视道:“我说过,都别动。”有乐向我眨眼,挪躯道:“我们只是活动一下手脚而已,最多无非舒筋活血……”烟熏妆容的小光头甩手从其畔移退道:“大家又不算很熟,干嘛硬拽我跟你们一起?”

有乐伸扇往她头上一拍,说道:“这会儿想跟我们撇清干系很难,迦太基人只当咱们是一路的。”我拉住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转瞧背后,看见圆脸胖子拾取星星点点的青布,自披肩头,随即小心翼翼地挪避到一旁,趋近岩间那个披罩黑布的褐巾大汉之畔,躬然道:“老奴从来是个苦命之人,身不由己,四处遭掳做工,素有以下专长:精通多种语言包括腓尼基语,熟谙迦南或推罗的移民史以及古迦太基文献,突尼斯旅游向导,奴隶市场经营运作咨询服务,此外我能干之行当还包含领班、管家、执事、总务、勤杂督理、近侍首领、内廷总管……”

觑其渐移渐离的举动,恒兴按刀低哼道:“又要多寻一条船来踩了吗?”光头圆脸胖子朝他唾口水道:“奶妈的儿子懂什么人情世故?这里最没用就是你,自己无奶可喂,又没别的本事,还这么多话。我看那个摇扇的小滑头都比你有用……”有乐闻言转问:“在你眼里我的作用是什么?”光头圆脸胖子抬面说道:“须要由我亲手拉到非洲北海岸的古代迦南城市推罗,亦即迦太基的首都,摆到奴隶市场颜值高的估价待售展台,挂牌明码标价,注明你的作用是充当‘兔宝宝’……”

有乐刚啧出一声,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在旁呶嘴说道:“然而这胖子所说的蓄奴古国迦太基早就玩完了……”眼见岩间那个披罩黑布的褐巾大汉背在腰后之手一攥而紧,旁边拿剑的披氅甲士亦显目光不善,有乐忙捂小光头嘴巴,在耳畔低言提醒道:“不要当着迦太基人的面说这些……”

长利憨问:“所谓‘迦太基’是哪里的人呀?”

“迦太基,”信孝在刀戈环伺之间闻着茄子说道,“此词在腓尼基语中的意思是‘新的城市’,其早期居民为迦南城市推罗的移民。这座坐落于非洲北海岸突尼斯的古城,与罗马隔海相望。在古罗马文献中,迦太基也被称为拉丁语所谓‘布匿’。因而罗马与迦太基的争霸战被称作‘布匿战争’……”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转顾道:“迦太基的建城比罗马要早,但确切时间无从考据。而较为广泛接受的说法是在奥林匹克运动会前三十八年,腓尼基一城邦‘推罗’的移民横渡地中海来到北非,向当地人买下一块土地,在当地土著人的同意下,建立了迦太基,籍以作为大量贩卖奴隶及海上贸易的中转站。迦太基向非洲内陆扩展,并控制了北非的大部分腓尼基人殖民地。与此同时,迦太基亦向西地中海进发,占领了西班牙南部海岸及其附近岛屿、撒丁岛、科西嘉岛及西西里岛西部等地。远于罗马崛起以前,迦太基便早已称霸西地中海,与希腊分别控制着地中海的西东两边。此后百年间,迦太基和希腊为了争霸地中海而纷争不断,进入‘争霸希腊’的时代,互有胜负。希腊在经历伯罗奔尼撒战争后元气大伤,开始停止在西西里殖民。而在希腊城邦作出最出一次对抗迦太基的战事后,迦太基与希腊的纷争大致告一段落。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与更可怕的对手,罗马所发生的战争,最终导致了迦太基的毁灭。在迦太基城破之后,罗马统帅西庇阿失声痛哭,但他并非为胜利也不是为阵亡的将士哭泣,而是为罗马的敌人——迦太基人的悲惨遭遇而哭泣。”

蚊样家伙在我后边低声说道:“公元前八世纪,腓尼基人在北非建立迦太基城。古迦太基建国后,迦太基作为首都富极一时。迦太基与罗马一样,模仿希腊,设有元老院、公民大会和百人团参议厅。古迦太基曾与古希腊争夺地中海霸权,其后又与古罗马争夺霸权。最后因为在三次布匿战争中均被罗马共和国打败,并于公元前一四六年灭亡。古迦太基争霸不赢反招覆灭,罗马军队摧毁了迦太基城,另在迦太基城原址附近建立新城,并成为罗马的阿非利加省首府。罗马人摧毁迦太基之后,在废墟上重建新殖民地。恺撒时代,罗马亦曾把一些没有土地的公民遣送至这里,后来不包含奴隶在内的市民人口曾达六十万,成为当时仅次于罗马的第二大城。罗马皇帝哈德良还修筑了巨大的马加蓄水池和著名的安东尼浴场,规模恢宏的北非工程从哈德良皇帝在位时期开始,到公元二世纪罗马皇帝安敦宁当政时竣工。新城继续辉煌,即使罗马帝国分裂后,仍是东罗马帝国的属地,直到公元七世纪,因阿拉伯帝国的崛起引发的战乱而被彻底废弃。”

信孝嗅着茄子唏嘘道:“阿拉伯人向亚、非、欧三大洲的邻国入侵,在其倭马亚时代征服了迦太基在内的北非大部分领土。阿拉伯人侵入该城,迦太基又被严重破坏。当第五次十字军东征横扫过迦太基之后,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城几乎被严重损坏殆尽,直到终于在历史中完全消失。回想迦太基与罗马争霸最终完败沦陷之时,罗马统帅西庇阿失声痛哭。别人问及原因,他回答道:‘这曾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拥有着辽阔的领地、统治着海洋,在最危急的时刻比那些庞大的帝国表现了更刚毅、勇敢的精神,但仍避免不了灭亡。想想过去的亚述帝国、波斯帝国、马其顿帝国还有那个高傲的特洛伊,又有哪个能避免这样的结局?我真害怕在将来有人会对我的祖国做出同样的事。’果不其然,迦太基城破五百五十六年后,罗马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有乐伸扇拍打,啧然道:“你看他们听得一个个脸色都变了,不要再扯这些……”信孝转觅掉落之茄,岩间那个披罩黑布的褐巾大汉先便拾拿在手,蹙眉瞧过,伸递过来,叹道:“我不会计较,这些难以避免的命运,亦乃多年以前我那位首领警告过他们的。可是没人听……”

“看到未来,”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低嗟道,“会很痛苦。倍感自己更为孤独……”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悄问:“你能看到未来?知不知道我的命运将会怎样,修改笔名为‘半狮半狐’或者‘半狐半狮’之后,究竟有没出息?平生出版了多少诗集……”见其伸脸挨近,花白胡须之人蹙眉挪避道:“看你现下就是一个小混蛋,今后无非发展成为一个大混蛋。不要凑过来,我一瞅见你就讨厌……”

信孝闻茄转谓:“他舞文弄墨不会有出息的,你看他的样子……”

“我爱写诗,你们是不是因而瞧不起我?”金发小子挠裆闻手,愠恼而觑道,“嫌我斯文?”

有乐抬扇遮嘴,说道:“我给你算个命呵?我算命很准,看人眼光尤其准,一眼就看出谁有出息……比如你吧,不过要先拿那个宝物借我品鉴一下。”

光头圆脸胖子投眼探询道:“什么宝物?”金发小子忙加遮掩道:“这个哨子是我在沙丘后边捡到的,其并非你们以为的宝物……”有乐伸扇拍打道:“那你还掖掖藏藏拿它当宝?别遮遮掩掩,给我看看……”金发小子似怕被抢,转避不迭道:“不给看。我要拿回去给‘罗马首富’老克拉苏找人鉴定一番,他最爱收藏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会出一笔钱,将其买下。就算不是多好的古物,亦舍得买回去给他家小孩玩……”

信孝闻茄问道:“你认识他家哪个小孩呀?”

“李锡尼,”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手遮嘴告诉,“亦即马库斯。不过他还年小,每次去他们家推广原创诗作,就爱缠着我打听有没带来新奇好玩的东西……”

“你早就认识小时候的克拉苏?”信孝转着茄子讶觑道,“亦即日后的前三头之一。与庞培、恺撒并称为‘三巨头’的克拉苏,从来不会把野心与敌意混为一谈。恺撒被债主们追缠之时,克拉苏为恺撒的巨额债务做了担保。常年资助,帮其还钱更如家常便饭。即使怀疑恺撒早就跟他老婆也有一腿……”

“我也被人怀疑跟他老妈有一腿,”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为之唏嘘,“其实没那事儿。真相是老克拉苏的妻子经常有意引诱我,而我坚守做人的原则,不能得罪赞助商和有望帮我出书的金主,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我向来痛感罗马的妇女太过份了,世道日渐崩坏,将来若有机会出人头地,我必制订或恢复形形色色的法律,诸如;不法侵害法、刺杀毒杀法、反勒索法、反奢侈法、反舞弊法、盗窃公物法、通姦不贞法等等。严厉打击婚姻不忠、背叛感情的劈腿苟且勾当,尤其要对妇女加强约束……”

“靠写诗是做不到这些的,”信孝闻茄说道,“你还是别想太多了。毕竟你穷得叮当响,越写东西越穷,一没钱二没兵……”

“所以我暂停写诗出门寻宝,”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恨恨的说道,“以为罗马城外那片丘陵山林迷雾笼罩处藏有古墓可挖。马略忽悠我,回去定要他好看。”

信孝闻茄讶问:“你也认识马略?”金发小子点头答道:“其乃另一派的,爱在街上率领一帮小孩堵我。不过我和他经常打打谈谈。虽然他有个小弟秦纳能打,头脑却皆难比我厉害,毕竟我能同时看五六本书,均乃不同语言的古籍,里面附加的插图很好看……”信孝咋舌儿道:“你连秦纳也早就认识了?据正史所载,将来他长大后帮马略掌兵,并把心爱的女儿嫁给年轻有为的恺撒,日后不幸死于难产……”

“死得好,”金发小子贼忒嘻嘻的笑觑道,“我喜欢这样的恶毒诅咒,最好是连秦纳也死于难产。这样我便敢去收拾马略,一脚踢开他家的破门,然后转身便跑……”

“别小瞧这厮,”蚊样家伙在旁低声说道,“离他远点儿为好。日后他杀人无数,戎马倥偬一生,为罗马立下丰功伟绩,但犯下的罪孽深重。晚年引退后,人们对他仍心有余悸,他一生杀了无数人,却能悠悠漫步街头,安然垂钓水滨。直到终于丢下他新婚的妻子范莱蕾,在自己的滨海别墅安静地死去。他的遗体置于金舆上,由声势浩大的送殡队护送巡游遍全意大利,最后在罗马广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据说他给自己留下这样的墓志铭:‘没有一个朋友曾给我太多好处,也没有一个敌人曾给我太多伤害——但我都加倍的回敬了他们!’”

金发小子郁闷道:“没想到马略将来能有这样厉害,老天真是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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