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阵吵闹声中醒来的李修泽,环顾着四周,目光朦胧间,似乎看到几个走走停停打量着他的行人,修泽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但这种模糊的视界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于是只好慢慢站起身来,扶着墙角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此时的脑海中又突然闪过几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让一下!让一下!”
李修泽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车的声音,有些慌张地往墙根靠了靠。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所待的位置刚好是个拐角,那赶马的人也走得急,马车的后轮不偏不倚刚好压过他的两只脚,疼得他顿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赶马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可因为急着送货,后车的视线又被马车上堆叠如山的货物遮挡着,也没看清是哪个倒霉蛋,索性就大喊了一声抱歉,依旧疾驰而去。
李修泽捂着脚背顿时疼得汗如雨下,咬紧牙关瘫坐了下来。
赶车的马夫到了祥义号布庄,急忙跳下车跑了进去,正巧碰见佟掌柜在翻看账簿,于是嬉笑着说道,“佟掌柜,接货吧?”
佟掌柜头也没抬地回道,“今儿晚了三刻钟了。”
马夫又赔笑道,“您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找什么借口的,晚了就是晚了,下次保证按时送到!”
佟掌柜抬眼看着马夫回道,“姜龄,你可以跟你们老板说一声,让她再加个人进来呗,金陵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个人送货,也怪累的。”
姜龄笑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支出嘛,我保证,下次一定按时送到!”
“行吧,”佟掌柜又朝着里屋喊道,“小庆,快过来帮着卸货。”
“来了!”
“我一个人就成,您告诉我放哪儿就行了。”姜龄又笑道。
那位叫小庆的便立马住了脚,笑道,“那行,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去收拾库房了。”
看着小庆的背影,佟掌柜也只能摇头,“要不是看他能说会道的,我是真不想留他在这儿干活。”
姜龄一边搬送着布匹一边笑道,“别的不说,自从他来这儿以后,你们祥义号的生意那是越来越好了!”
“花里胡哨,一个大男人,整天想着怎么打扮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娘们儿怎么就喜欢这种男人了。”
姜龄可没心思管这些,毕竟这些店铺怎么经营,找什么人来打理,那都是上边老板们的安排,跟他没关系。今天最让他忧心的,反倒是刚才被他的马车压到的人,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心中虽有惦记,但又怕误了活儿,左右为难时,又是心里的那份善念占了上风,于是寻着来时的路又驾车转了回去。途经方才转弯的地方,恰好就看到一个瘫坐在地的男子,姜龄心头一颤,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走了过去。
姜龄轻轻拍了拍李修泽的肩膀,小声问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李修泽转头看向姜龄,却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摇着头略显虚弱地回道,“刚才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压了脚,我现在疼得站不起身了。”
瞧见李修泽的样子,姜龄也是愣住了,一袭鹅黄色又有些破烂的长衫,踉跄得似乎是刚刚下地走路的小孩,再看那模样,笔直的剑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只不过这眼眸看起来似乎有些混浊,高挺的鼻梁下又是一张温润的红唇。
李修泽继续问道,“兄弟,劳烦你帮我个忙呢,可以吗?”
姜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我背你去医馆看看吧,别落下毛病。”
李修泽摆了摆手,“没事,我现在就是眼睛看不太清楚,你方便给我点水,让我洗洗眼睛吗?”
“哦!哦!马上!”姜龄连忙跑回马车取了水壶递给了李修泽。
李修泽摸索着急忙用水冲洗起了眼睛,可不论他如何清洗,那眼前的污秽都无法清洗干净,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啊!”
姜龄看得一愣一愣的,“怎,怎么了?”
“我瞎了!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眼睛为什么会瞎,李修泽是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李修泽无助地拍着脑袋,姜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安慰道,“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馆看看吧。”
李修泽一把抓住姜龄的胳膊,接着又顺着姜龄的胳膊一直摸到姜龄的手,而后紧紧握住,颤抖着声音回道,“谢谢你。”
姜龄略显尴尬地笑道,“没事儿,举手之劳嘛!”
姜龄本想搀扶着李修泽站起身,可李修泽脚背的刺痛感和模糊的视线让他顿时重心不稳,本能地抱紧了一旁的姜龄。姜龄吓了一跳,急忙抱住李修泽,说道,“我背你吧。”
“谢谢你。”
背起比自己还高半头的男人,多少是有些为难姜龄了,好在自己平时干的都是些体力活,也不至于背不动。
到了医馆,姜龄又小心翼翼地将李修泽背了进去,医馆的郎中看着姜龄便询问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我朋友不小心被车轮压到了,麻烦您帮忙看看伤势,还有他的眼睛好像也看不清了,您也一并看看吧。”姜龄道。
老郎中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修泽的眼睛,回道,“看样子应该是被利器所伤,只要刮掉眼睛上的那些污秽,再敷点膏药,应该就可以复明了。”
姜龄笑道,“那敢情好啊!麻烦您快给他治治。”
老郎中摇了摇头,“这金针拨翳之法我还从未学过,不敢贸然医治啊。”
“啊!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嘛!”
“别急,这脚伤我可以医治。”说着便去脱李修泽的鞋,可李修泽的脚早已肿了起来,鞋和脚再也没有比此时更加契合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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