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绰支颐很犹豫,看碧茹手捧一支嫩白的辛夷花就转向问:“您何时还有插花雅兴呢?”
“没有,这是贞观殿送的,”碧茹把花枝递在宋玉绰手上,宋玉绰斜睨着她,碧茹俯下身去整理桌子上冰凉透骨的茶叶,说道,“清晨送去,可采蓝却非要奴婢去给主子看,她说道,娘娘先前就说贞观殿所送之物不准随意动,她也不敢违逆,还担心小宫女误了事情,这才叫奴婢呈献。”
恍惚中方才想起来,方才搬到兰若堂来,接到宋赢彻的花笺,怕别人知道,再加上不相信别人的话。而且饮绿不知轻重的打着探花笺的宋玉绰只说出了这样的话。采蓝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她的名字叫采蓝。采蓝在宫中的地位和身份都不是很高,可她的性格却非常倔强,做事雷厉风行。采蓝可是实成性子的人,把话记得那么长。
碧茹点到为止,拿起漆盘退下,宋玉绰把那张信笺拆开,似曾相识的颜体跃然纸上,不是平日里花笺上肆意挥洒的笔触,宋玉绰似乎都能看出他面对书案时一笔一划的严肃。
迟来的天欲雪可以喝一杯没有吗?
宋玉绰轻轻哂了一下,爬到一朵雪白的辛夷花前,想起了为宋玉绰把铃铛挂到辛夷树枝上的它,它曾离得如此之近,耳畔有辛夷枯萎的响声和它的气息。
如今指触辛夷还带着当时心跳的气息,分明可闻了。
宋玉绰撑起一把油纸伞孑然一身来到天禄阁前,雨夹着雪子打在伞面,沉闷地响了起来,层层叠叠摊开的裙裾因为雨变得粘腻了起来,撑伞的双手也被冻麻了。宋玉绰知道,天禄阁本是一座古庙,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距今已有600多年历史了。宋玉绰从这里走过,走过一个又一个人,走过一片又一片森林,走过一簇簇花草树木。曾天天都是这样去天禄阁的、
辛夷在天禄阁门前,雪子很轻,不能凝结在花瓣里,宋玉绰牵了一枝,花就像盛露的器皿,雨从手上倒了下来,冷雨让宋玉绰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天禄阁外无随从,吾指红木门凤穿牡丹镂空雕饰,飞凤雕饰娴静含蓄,无故使人产生威严。
宋玉绰轻推那扇大门,时光就像木门一样“吱嘎”作响,似乎看到了一切回忆。
尤记初到天禄阁时,从头顶书架上,取下一本,咳一声拂尘,便坐了个墙角,安静地过了个午后。那是在宋玉绰刚开始读书时,宋玉绰第一次接触到一本好书。那时候,天禄阁还没有正式开放,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它的名字,更不了解它的价值和意义。再后,一个人面对天禄阁书案,仔细录着书目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外间难找的孤本,虽欣喜,却依旧孤单,静静的能听见风吹过。
天禄阁一直很孤单,但一年下来,四角包金的书架又积满了细细的尘土。在这里读书的人越来越少,而书架上的书也越来越多。这些书大多都是旧时代的,有的已经泛黄或破损,有些则已陈旧不堪。宋玉绰也不例外。所幸那几本书再也没有乱堆乱放,如同草芥,那几本书用一生书写而成的永恒,静静地放射出智慧的光辉,各归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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