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响,值守官员不敢怠慢,立即升堂查问。
敲鼓者是居住在开封周边一个名叫韩拱辰的布衣百姓。让人感到诧异的是他敲登闻鼓不是自己受了什么冤情,而是为灵州防御使大人鸣不平的。(王继恩伐蜀胜利班师回朝后,太宗又任命他为灵州防御使。)依照韩拱辰的说法,他认为王继恩平叛李顺后立下大功,若论功行赏,封个宰相也不为过,如今却只是被授予防御使的职务,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朝廷这种赏赐不但不足以让天下人信服,还会磨灭有志之士的进取之心。
“妖言惑众!”太宗看完韩拱辰的上书,勃然大怒,下令将布衣韩拱辰刺配崖州。
傍晚时分,太宗宣寿王入宫觐见。
元侃行过大礼,太宗命赐座。
“如今你已尹京数月,可有什么心得?”
元侃恭敬回答道:“回禀父皇,自儿臣尹京,政事由杨砺、毕士安辅助,府事由李沆、李至、杨徽之打理,这些老臣秉性亮直、学贯古今,儿臣得他们指教,收益甚多!”
元侃口中的几个大臣都是近两年太宗亲自考察挑选出来以辅助寿王的;元侃素日里对他们礼敬有加,此刻提及他们,言外之意也是谨遵父皇圣命。
太宗微微一笑说:“以你皇子之尊,能够如此礼贤下士、谦让谨慎,也实属难得了。朕也听他们时常上奏说你对政务亲力亲为、处置妥善,朕心甚慰!”
元侃知道太宗所要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谦让好学,还有政务历练,所幸私下做了功课。他接着说:“儿臣以为开封府处天子脚下,实乃京畿重地,最重要的就是安定繁荣。当年父皇尹京,事必躬亲,治绩斐然,才有了如今这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景象。父皇文治武功,儿臣自忖不及万分之一,可也不能妄自菲薄,此后自当留心狱讼,裁决轻重,不敢懈怠。”
太宗笑意更深,说:“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如今各个州郡都争往京都汇集,来朝贺的外邦使节也络绎不绝,这个词语倒也贴切。刚才你说到安定繁荣,朕想听听你对这四个字的具体理解。”
元侃胸有成竹道:“回父皇,儿臣愚见:这四字貌似相互独立,却又互为表里。安定自不必说,倘若京都城内社会治安都不好,老百姓没有安生日子过,不能够安居乐业,那就谈不上繁荣发展。儿臣尹京以来,发现这京师内的土豪劣绅常有与吏人勾结违法之举,一旦本人获罪,便贿赂吏人,使家仆代为受过。故而儿臣方才所说留心狱讼就是此意。”
太宗点头道:“维护治安,当然是开封府尹首要职责。繁荣嘛,无非就是百业兴旺,夫百业,以商为首,商业发达,市场繁荣,才能刺激生产。”
元侃笑道:“父皇所言,总能够提纲挈领、纲举目张。”
太宗敛了笑容,正色道:“政教之设,在得人心而不扰之。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诚信;不扰之无如镇之以清静。照此而行,虽猛兽亦可驯良,况于人乎?古人所言:抚我则后(厚),虐我则仇;就是此意。”
元侃心头一动,父皇突然和他说起为政之要,让他颇感意外,莫非父皇有意为之?连忙拱手肃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太宗却突然转换了话题问:“来和天尊是怎么一回事儿?”
元侃面不改色说:“开封府推官杨砺说他曾梦见过什么来和天尊,就是儿臣的模样,儿臣已告诫属僚们不许再提及此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父皇这里。”
太宗脸色缓和下来说:“朕问过杨砺,他也是这么说的,杨砺勤俭谨慎,是太祖一朝的开门状元,由他之口所出,可信度要高些。”
元侃手心里微微汗出,心下明了:父皇果然洞察一切。
太宗又问道:“元僖尹京时,时有大臣上书要册立皇太子,都被朕驳回,而今你又处在这个位置,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有动心吗?”
元侃早明白父皇洞悉一切,谨慎并坦言道:“身为皇子,若说儿臣没有一丝念头,那自然口是心非。但是事关国体大事,当然由父皇乾纲独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儿臣掂量得清楚。儿臣尽心做好该做的事情,父皇自会看在眼里,即使最后不属儿臣,儿臣也会尽心辅佐兄弟们。太祖、父皇创业不易,儿臣不会为了一己私心,乱了祖宗家法!”
太宗点了点头说:“这话倒是诚恳,这些年,朕一直没有提及储君之事。一则因为历代因立储而开启争端的事例太多,大宋刚刚立国,百业待兴,怎么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如今社会风气浮躁,若建立太子,那么太子属官均需向其称臣。属官与朝臣平起平坐,令朝臣们情何以堪?再则,你们几个虽说开府出阁。到底未有成人之性,因此朕才精心挑选良善之士辅助你们,等你们学有所成,立储之事自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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