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拿着谢怀卿的大氅上前提醒。

“大人,您的身子不适合吹冷风,若是再这么站下去……恐怕夜里要犯病了。”

谢怀卿很忌讳他的病,阿七壮着胆子才敢提醒。

但这次谢怀卿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让阿七为他披上大氅,关上房门。

下人将几处铜炉中的炭火扇的更旺,又加上许多银丝碳。

房间内很快又暖和起来。

但坐在太师椅中的谢怀卿却只觉得越来越冷,冷到骨头里。

他想起刚到京城那年,自己还只是个半大少年。

那年京城刚好下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大雪,街头冻死无数平民百姓。

而他一路从南方来,身上连件御寒的冬衣都没有。

所以那场大雪让谢怀卿留了病根。

尤其是有一天谢怀卿为了和其他乞丐争抢一碗赈灾的稀粥,被按在在厚厚的积雪中暴打。

冰雪呛进肺里,无法呼吸,险些丢了性命。

直到那个身影出现……

从此以后每个冬天,谢怀卿都要犯咳疾。

但是在宫中当差,哪里有当着皇帝妃子的面胡乱咳嗽的道理?

所以谢怀卿只能咬着牙把咳嗽往肚子里咽。

忍着忍着,忍了这么多年,谢怀卿的咳疾也彻底无药可医。

现在谢怀卿是千岁大人,皇上身边的红人,那些妃子见了他也是要讨好的,听他咳嗽不仅不嫌弃,还要派宫女给他送来各种珍品补品。

即便是在皇上身边咳嗽,皇上也会让他注意身体。

但唯独桑枝枝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谢怀卿冷的刺骨,再加上咳的厉害,一张苍白面颊带上病态的潮红,看起来甚至没了人气。

谢怀卿强忍着咳嗽吩咐:“咳,咳!阿七,拿药来,咳咳…”

一向对谢怀卿唯命是从的阿七这次却犹豫了。

“大人,那药不能再吃了!阿肆去漠北寻药,就快回来了,大人,求您再忍一忍!”

阿七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谢怀卿只觉得自己头发丝似乎都要冷的结冰了,一挥手将桌上的热茶打翻在地。

“咳……我说,拿药来!”

谢怀卿发起火来十分恐怖,阿七想再劝,却也不敢了。

阿七咬牙,从谢怀卿身后的书柜上取下一个木盒。

那木盒通体朱红,打开来是一只不大的玉葫芦。

阿七将玉葫芦顶部的红缎塞子拔开,小心翼翼倒出一颗药丸递到谢怀卿手上。

谢怀卿手掌本就苍白,愈发衬得那颗药丸鲜红如血。

谢怀卿面不改色,仰头将药丸塞进嘴里。

很快,一股热意如同岩浆奔腾而下,烧进谢怀卿的胃里。

那股热并不柔和,甚至十分暴烈,所以驱逐寒意时并不舒坦。

但寒意渐渐退去,虽然身子还是不适,但谢怀卿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

月上柳梢,谢怀卿坐在太师椅中面无表情,阿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药?

计划?

……

还是那位桑姑娘。

而桑枝枝这边刚回到桑府,正在向母亲和哥哥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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