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店里听人家叫你胡大哥,大哥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对不住了。”张穆施了一礼。
“你想知道什么?”见张穆如此客气,对方也还了一礼,但还是很警惕。
“刚才在店里听胡大哥说到张家庄,大哥可知张家庄的人都去哪了?”张穆和徐葭的脸上掩不住紧张。
胡大哥盯着二人来回看了几眼,问道:“你们打听张家庄的人干什么?”
张穆顿了下,回答道:“实不相瞒,我们从张家庄来,一个多月前,家父率领几百名庄中子弟前来襄阳助战,至今没有一人回去,大哥若是知晓其中变故,还请相告。”张岳又深深施了一礼。
胡姓男子看到两人眼里无法掩饰的悲戚和急切,相信了张穆所说,出于对张家庄英勇子弟的钦佩,就把他知晓的情况通通告知了两人。原来他是大杭官军的一名什长,从北兵围城开始就一直坚守在襄阳,后来王磐松投降后,他不愿意为曾经的死敌效力,就跑了。从他口中,两人才得知张弛在偷袭中就已战死,张震和大部分庄兵也已阵亡,只有张岳、徐坤和郭攀生还,但前日三人不同意跟随王磐松投降,现在不知去了哪里。对于战争的结果的残酷,两人都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结果真切地摆在面前时,心里还是刀剜般的痛,尤其是张穆,原本热热闹闹的一个大家庭,突然之间,父母、兄妹都没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人生的最大不幸莫过如此。徐葭年少时有过这种惨痛的经历,何况这些死去的也都是她的亲人,故而也是悲伤不已。
冷静下来后,两人觉得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张岳他们,于是他们接连几天在城里、城外打听,但都只知道张岳三人离开了军营,去向不明。茫茫人海,该到哪去找呢?两人苦苦思考着。“大嫂,大哥不会放过范虎那个该死的混蛋。我猜想,他很有可能会去找范虎。”张穆提出了他的看法。
徐葭点了点头,“叔叔所言在理。那我们就去庐州,说不定还能发现官人他们的行踪,如果他们没去,我们就把那个老贼除了,为那些枉死的官军报仇。”
“好,就这么办。”两人随即动身,往庐州而去。
却说范虎只是降了一级,改任庐州知府,到任后不问政事,大小事务一应推给通判等官员去处理,自己成天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想方设法地搜刮财富,好去孝敬他的大恩人吴道,感谢吴道的大恩大德,并指望东山再起。
张岳一行赶到庐州时,先找了间客栈住下,准备摸清情况后再行动。郭攀来到府衙门口,看到府内出来一个杂役,马上跟了上去,故意将其撞了一下,杂役在府内负责侍奉知府大人,因而非常嚣张跋扈,张嘴就骂,郭攀连忙赔礼道歉,又将其拉到一间酒楼喝酒,几杯酒就将其灌得烂醉,从其口中得知,范虎就住在府衙后院。四更时分,整座城都在酣睡,连一声狗叫都没有,三人摸到府衙后墙,留下郭攀望风,张岳和徐坤翻墙而入,按照白天杂役的描述,辨别出范虎的卧房,用尖刀拨开门栓,当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在范虎的床前时,范虎还在睡觉。徐坤抬手就一个耳光把范虎打醒,他睁眼一看,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在自己床前,脖子上抵着一把冰冷的刀,顿时被吓得睡意全无、全身冰凉,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张岳厌恶地看着眼前这张猥琐、丑陋的面孔,就是这个人先是假惺惺地答应出兵,后又半途不告而退,害得父亲和那么多庄中子弟、大杭官兵命丧疆场、血染汉江!他愤怒地一拳打在范虎的脸上,范虎顿时鼻断口歪,那污血在那张本来就丑陋的脸上横流。“你看清楚,我们是谁?”
范虎嘴里哼哼唧唧,睁着血糊糊的眼睛,努力地想看清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的年轻人,却始终辨认不出来。
“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是襄阳张家庄的,当时就是我们两人去找你发兵的,你却借口风大雨急,独自撤退,导致守军中了北兵的奸计而惨败,最该死的你却在朝中奸人的帮助下,跑到庐州来继续做官享福,无辜的李知廷大帅却蒙冤被贬、远逐边地。既然朝廷管不了你,那就我们来管,你有什么话,就和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去说吧!”张岳说罢,手上一用劲,范虎没得及发出一声叫喊,锋利的刀就扎进了他的咽喉。
襄阳那边,王磐松为感谢北夏国大汗和阿术的知遇之恩,充分发挥出他精熟大杭国江淮一线兵力部署和大杭军队用兵、作战特点的优势,使尽浑身解数积极为北兵出谋划策,为阿术制定了极具针对性的进攻战略。在他的指挥下,北兵很快便占领了夏口、鄂州,然后兵分两路:水军舰队从长江迅速东下,陆路则越过长江,沿长江南岸从西往东横扫,而大杭官军一触即溃,北夏水陆两路大军兵锋直指大杭重兵防守的重镇江州。
张穆和徐葭赶到庐州时,只见庐州城四门已实行戒严,军民只许进不许出,要出城的百姓和守门军士激烈争吵着,一打听,原来是知府范虎头天晚上被人杀死在府衙,官府和军队正在全城搜捕凶手,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于是就乱抓了一些人到府衙去严刑拷问。又晚了一步!两人非常沮丧,也无从知晓这件事是不是张岳他们所为。
就在两人打算下一步的计划时,传来了北兵猛烈攻打江州的消息。为今之计,既然难以找到张岳他们,就干脆去江州,想办法阻止北兵进攻,说不准张岳他们也会去江州。就他们两人的力量,当然无法阻止军队的大势,只能采取擒贼擒王的办法,当前对大杭威胁最大的就是判将王磐松,他对大杭军备、地形、守将等军情都太熟悉了,不把他除了,江州将非常危险,江州一旦不保,长江下游再无险可守,北兵将一路东下,直逼临安。直到此时,大杭皇帝才知晓国家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这个自登基以来就事事依赖吴道、一再给吴道非臣子待遇的皇帝,心慌气急,一病不起。
张穆两人日夜兼程,直奔江州。当到达江州城外时,也被北兵的阵势所震撼:北门外的长江江面上,战船密布,北兵自己建造和缴获杭兵的战船合兵一处,把江面塞得严严实实,俨然平地;东门、西门、南门外都被北兵层层包围,西门外的北兵大营绵延不绝、一望无边,军队调动频繁,骑兵队伍在阵地上往来飞驰,搅起一阵阵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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